他們失去了身體,以生命本質的方式存在。這種生命本質可以是智慧,也可以是靈魂,也可以是一種電波。可以近乎永生,可以瞬息萬里,上天入地,純憑意念。只所以變成這樣,或者說他們為了永生,自願選擇拋掉了身體。
永生的目的似乎達到了,同時也失去了比永生更美好的東西。
他們再也不能創造,打失去身體的那一刻起,他們的文明就停滯了。
他們沒有感情,只有理性。
他們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
不對,船帆想了想,有些地方不對。是的,是御夫船長。他們意識到他們在這艘飛船上時,御夫船長就已經在這艘太空船上了。
還有,他們不能離開這艘飛船,或者說他們被禁錮在這艘太空船上。本來以他們現在的存在形式,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阻擋住他們,但這艘飛船不知有什麼特殊的構造,竟然可以阻止他們離開。
還有,他們是理性的,但在這艘飛船上,時不時的會有東西進入他們的理性生命裡來。偶爾地,船帆也會有情緒。
是的,他們自從失去身體後,他們的文明停滯了,他們的家園荒廢了,更重要的是他們的智慧裡,儲存了與身體在一起時的感受,這種感受成了一種折磨,一種夢魘。
不知從何時起,可能是御夫船長所說的三萬六千年前吧,一部分還遊蕩在他們的家園裡的人極其渴望擁有身體時的生活。
性別意識,在他們的智慧儲存中完整的儲存了下來。這是非常折磨人的事情。由此,船帆經常想,在他們的先人決定拋棄身體,以智慧形式求得永生時,在處理智慧的內容時,是有意儲存了與身體在一起的體驗,還是當時就沒有預測到可能會帶來的影響呢?。
身體是感性的,而永生只能是理性的。理性可以僅憑智慧來完成,但感性是需要依賴身體去進行的。身體,對於人的一部分需求來說,或者說對於人的一些追求來說,它是桎梏,是牢房。現在看來,人有了身體,不是萬能的,但人沒有身體是萬萬不能的。
御夫船長的“沒有本錢”,船帆知道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現在他們只剩下了這艘飛船,如果失去這艘船,他們縱然還能存在,也會變成宇宙中的孤魂野鬼,直到他們的能量耗盡,徹底的死去。
他們沒有了家園,他們沒有了退路,沒有了身體,失去了重新來一次的能力,機會對他們只能是一次,而不會有第二次。
御夫船長的謹慎是對的。
船帆對他們以前擁有的能力還是充滿信心的,在宇宙的大部分空間裡,他們可以做到戰無不勝,所向披靡的。多行夜路終遇鬼,誰能保證下一個文明一定會遜色於他們,萬一呢?
是的,他們沒有本錢去冒險。
“噫,又來了。”室女的聲音傳到船帆這裡,讓船帆的汗毛豎了起來,“室女,你,你發現什麼了?”船帆的聲音因緊張而滯澀,難道怕什麼就來什麼嗎?
“第四星的訊號,它們發現我們了,天哪,它們能夠發現我們。”室女的聲音裡透出不可思議、興奮、還有微微緊張。
是的,在他們走過的宇宙裡,也有一些星球有文明發育,文明的層次高低不一,他們抵近,繞飛,進入,大部分文明對於他們的到來,無知無覺,只有微僅可數的幾個文明對他們的到來做出了反應,也僅是反應而已,對他們根本不可能有實質的影響。
在尋找身體的宇宙航行中,他們是孤獨的,沒有與之匹敵的對手,這使得他們的自信心爆棚衝頂。因此,對於室女的不可思議、興奮的情緒,船帆是理解的,甚至在幾秒鐘前,他也可能像室女一樣,為能找到一個對手而興奮,激動。
現在不是了。
“御夫,新情況。”船帆把聲音只傳遞給船長。
“第四星也加入進來了?第五星呢,他們有沒有重新發現我們?”船長未卜先知地反問。
“還沒有,第四星的訊號明顯比第五星的技術層次更高。從第五星的訊號照射到我們已經過去了一百一十分鐘,他們的速度還是很快的。”
御夫微一沉吟,問道:“什麼性質的照射,能判斷出來嗎?”
“不能。”另一資訊員室女回答。“可能只是一般的探測。屬於尋找定位測距的範疇。”
“知道了。嗯,我需要,”御夫船長盤算著,“我需要四五六星的所有資料,是的,所有資料。”
“所有?”室女不解,“所有資料是什麼資料?”
“就是自然的、人文的以及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