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枝葉沒有這麼茂密。是冬天,葉子落得差不多了,枝椏抖抖瑟瑟地伸在夜空裡,天上的星星看起來好像是結在樹枝上的亮晶晶的果實。她縮在初陽溫暖的懷抱裡,像是一隻找到了家的小獸。
一晃就過了十多年。
樹還在,小葵還在,可是初陽呢?初陽在哪裡?
看到林宇從遠處跑過來,小葵擦去眼角的一滴淚,背靠著樹,微笑著看他。
林宇跑到近前,低頭看了看她的眼睛,說:“怎麼一聲不吭跑了?”他跟小孩子玩了一會兒,一抬頭髮現她不見了,趕緊找。村子不大,但村裡房屋都是隨意蓋起來的,佔地不規則,道路也就順著房屋的坐落曲曲拐拐四通八達,又分佈著豬圈牛欄雞舍,林宇頭都繞暈了。還好村裡基本都鋪設了水泥道,小葵記得十多年前小村裡的路都是泥地,下了雨之後就得穿水靴,否則一走一腳泥。她也記得,鞋子被她踩得再髒,初陽也會洗刷得乾乾淨淨晾在樓上窗臺。她抬頭看了看那個窗臺,空空的,像此刻她的心。
小葵笑笑,沒有說話,轉身往村外走。村子腳是連綿的田地,依山開荒,一級一級延伸下去,一圈一圈往外擴,就像落了一顆石子的一池春水,漣漪盪漾開去。又像是一把巨大的才子扇撐開著,扇子底就是修建在巨石上的村子,居高臨下高瞻遠矚。扇面順著山勢往下斜鋪,扇子邊緣接近山林,八月底了,莊稼把田地塗抹成一塊黃一塊綠,好看極了。
舊時常有野豬黑熊一類野獸躥到地裡糟蹋莊稼,為了防範,先人們沿山林修築了兩人多高厚厚的石牆。歷經百年風雨,牆縫裡長滿了雜草,牆洞裡有時能看到鳥窩,或者一小窩壁虎蛋。牆與田地之間還隔著一點距離,三五成叢地生長著仙人掌,厚實多刺的葉片上,長著拳頭大小的金黃色橢圓形果實,果皮上遍佈細小尖利的簇刺。仙人掌桀驁不馴地在藍天裡伸展著大巴掌,那些果實看起來看起來就像是大巴掌上的手指頭。小葵拿石塊兒把果實打下來,用一根手指粗細的棍子穿起來,像是擎著一串巨大的糖葫蘆。
“幹嘛呀拿這個?”林宇好奇死了,用手去拿,小葵趕緊避開了:“有刺!扎死你。”她給他解釋說這東西醜是醜些,扒開果皮取出果肉好吃得要命。他掏出手帕給小葵擦了擦滿頭的汗,從她手裡接過大糖葫蘆串,小心地舉著以免被刺扎到:“這等粗活就交給我吧,你小心腳下。”
林宇眼中的小葵,優雅安靜,才華橫溢,就像名貴的貓,舉止間自然流露高華,從沒見過這樣接了底氣生機勃勃的樣子。他饒有興致地跟在她後面,對她又多了幾分對孩子一般的疼愛。她心裡又惆悵又快樂,帶著林宇做這些事情,就好像是當年的初陽帶著她一樣。
“你幹嘛呀老回頭這麼看我?”林宇笑著問她。她無數次地回過頭去看身後的人,但是林宇還是林宇,一次都沒有變成當年那個安靜沉穩的男孩。她在心裡悄悄地希望,又悄悄地失望,看到林宇溢滿溫情的大眼睛,又悄悄地內疚。
兩個人順著石牆走了一圈,沿田間縱橫的小道往上走。過了一條水渠,走到一片苞米地邊。苞米棒子十分飽滿,頂上的鬚鬚已經蔫巴,這個時候的苞米剛好可以煮來吃,早了不飽滿,晚了苞米粒太硬。地裡隱約有人勞動,衣服和苞米青葉摩擦得窸窣直響。
小葵一瞬間又激動了,希望像是鼓滿了風的船帆。就在這塊地裡,當年初陽給她種過草莓和蔬菜,十多年過去了田地都沒有荒廢,肯定是有人在打理。說不定苞谷棵後隱約閃動的人影正是初陽呢!
苞谷地裡的人鑽出來,卻是一個身材圓壯的中年婦女,頭上頂著草帽,一張寬臉紅撲撲的,胳膊彎裡挎個籃子,裝滿了剛掰下來的青苞谷棒子。無論如何跟初陽沒有一點相像,小葵傻眼了。
農村大嫂看到小葵和林宇,笑嘻嘻地點點頭,大方地盯著這個好看的男人。饒是林宇見多識廣,也被這直通通的眼神瞧得不好意思起來,趕緊沒話找話地問:“大嫂,這是你家的地嗎?”大嫂點頭說是,從籃子裡拿了好幾個棒子塞給他:“給你!清水煮一煮,又香又糯呢。你們嚐嚐。城裡來的吧?城裡可吃不到這麼好的苞谷!”她自豪地笑著。林宇趕緊接住,連連道謝。
她繼續露著白牙熱情地說:“你們是來走親戚還是度假?這幾畦菜地都是我家的,想吃什麼自己來拿。”地裡種了韭菜,茄子,青菜,蘿蔔,還有辣椒,長得都很健壯。“真厲害!”林宇由衷地讚道。
林宇一手抱著苞谷棒子,一手牽著小葵,走回家去。小葵打趣他:“今天可是沾你的光了喲!”林宇自鳴得意地說:“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