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哥兒忙忙攔住,〃你聽那直腸子的亂說話,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和他較什麼勁?葡萄美酒,佐以江岸無限風光,這樁雅趣,不要糟蹋了。〃
文晟撇撇嘴,〃三哥,你看他的可憐樣,任誰見了都認不出這竟是堂堂恭王爺。好,好,你看,他又瞪我了。〃頓了頓,收起滿臉嬉笑,正色道:〃三哥,你說你回來是為了三件事,到底是哪三件事?〃
第二章
文瑾眼眸低垂,嘴角微彎,〃我特地從西域帶來葡萄美酒,千里迢迢捧到你們跟前,只為了讓我的弟弟們嚐個新鮮,這難道算不得大事?〃
文晟最清楚這個浪子似的三哥。面上嬉皮笑臉,裝痴作瘋,其實心裡比誰都明白。
便笑吟吟的看他,也不作聲,心裡明白,要緊的是後頭的兩件事。
只聽文瑾繼續說,〃這是一樁。我這人,沒有多大喜好,最愛瞧熱鬧。這京城啊,準備鬧得沸反盈天了,我能不回來瞧瞧?〃
〃三哥就愛說笑,我瞧著與平時倒沒有什麼異樣。莫不是三哥天生神眼,看得出紫霧繚繞,紅雲乍現?〃文晟垂了首低低的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文瑾冷哼一聲,〃我怎麼竟有你這麼個苯弟弟,萬千幻象迷亂人眼,惟有用心。這些年,父皇開水路,平南越,為的什麼?〃
文晟也不是蠢人,細想一想,唬的跳起。只是定定看著文瑾尤不敢信,〃開水路以運輜重,平南越以絕後患。莫非父皇打算對狄人用兵?〃
文瑾雙掌一擊,〃著啊,總算通了心竅。你也不用訝異,我朝國富民強,區區一群蠻人,濟得了什麼事?〃
文晟冷笑,〃三哥以為我在擔心這個?那也小瞧了文晟。狄人不知進退,屢屢擾我邊界。我也料著,父皇終究不是聖人,絕不能眼睜睜的瞧著那群蠻人作踐自己的子民而毫不作聲。依三哥說,何時用兵?〃
文瑾失笑,〃我又不是神仙,哪裡猜得到?〃
文晟眼望艙外,黑得透亮的燕子掠過河面,兩道尾羽一剪一剪。朵朵白雲映在水中,閃著金光的水像裹了千層錦,似藍,似銀,似金,變幻不定。
文瑾見他呆呆的,正要笑他又犯了痴病,卻見他口唇輕動,隱隱說了什麼。
不禁側過身子,笑問:〃好弟弟,你喃喃自語些什麼,我竟沒有聽清。〃
文晟目光如電,一字一句的道:〃父皇定會冬季用兵。〃
文瑾一呆,這個弟弟,雖然混世魔王一般,但說出的話十句裡有九句是真。
吐一口氣,徐徐道:〃為何你篤定是冬季?〃
文晟卻也不忙答,眼眸一轉,〃明哥兒博覽群書,你也來猜猜。〃
〃你抬舉我了〃,明哥兒輕笑,放下手中杯子,〃冬季出兵,古書上也有過記載,但均是倉促應戰。打仗不是兒戲,武器裝備,兵士調派,那都是有講究的。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冬季出兵,萬物凋零,糧草不足,便失了天時。大雪一降,四野茫茫,便失了地利。狄人好戰,他們騎兵精銳,奔跑起來如閃電,似迅雷,尤其重要的是他們生在馬上,長在馬上,便是睡熟了也不會從馬上摔下來。我們雖然騎兵眾多,但論技藝如何比得過他們。更不用說數九隆冬,連滴出的汗也會凝成冰渣子〃,低低一笑,〃只怕,不用等狄人來殺,他們已冷得握不住韁繩了。〃
〃你說的這些不是沒有道理〃,文晟一臉從容,徐徐論道:〃為何憑我泱泱大國,竟會容忍小小蠻邦十餘年而不作聲?國家未定是一樁,後患未除是一樁。但更重要的是狄人之所以敢屢次進犯而毫無懼意,憑的是兩件利器。一是精騎,二是天險。那洮河四面臨山,水聲如雷,便是一根羽毛落下去也立時被卷得不見蹤影。河寬二十丈,僅僅一條鐵索橋連著,只要守住橋口,任憑你本領通天也過不去。憑此天險,進可攻,退可守。我大燕為何任由狄人猖狂,只是想不到法子渡河。舉凡萬物,都有其不足之處。既是水,無論如何兇險,一到隆冬總會結冰。冰凍三尺,如履平地。天險又何足懼?此其一。
其二。明哥兒也說,隆冬萬物凋零,人馬覓不到吃食,這不錯。但明哥兒是沒打過仗的文人,說的都是書上的道理。我們大燕行軍佈陣,往往大軍未動,糧草先行。萬物凋零又怎的,我們不缺這口飯,損的是狄人的兵。那些蠻人,打到哪兒吃到哪兒,草原水草豐美,他們打慣這樣的仗。一旦我們反其道而行,他們便處處捱打,處處受制。此其二。
其三。狄國國小民稀,一次作戰,多則幾億錢,少幾千萬貫。冬天行軍,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