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馬蹄有節奏地在地面敲打的聲音,我心底也如鼓敲地一樣忐忑不安。
陳縉雲微笑著坐著,安靜地猶如炎夏裡清水之中的一株青蓮,淡靜清雅,又有幾分魅惑人的姿態,從袖中緩緩地拿出一封信“這是昨夜飛鴿傳書送來的”
上面沒有任何字,薄薄的信封好似馬車顛簸微微寒風就能將它吹去我追不到的地方,我知道里面是師兄寫給我的信,這單薄的信,卻像是承載了千萬思念,我的手怎麼抬也觸碰不到。
馬車不久便停了下來,我想陳縉雲打從開始便就想與我們一道,早就猜到我會問這件事,特地為我解釋來的,還有就是師兄的這封信。
他說稍後便會有人把這個月的賬簿送來,隨後便稱趕著回京就在岔路口與我們道別了。
直到送走陳縉雲我依舊沒有勇氣開啟這信,我心裡有多少種師兄會說的話的猜測,興許他還會說到慕晴,興許還有樂家,我並非不想面對,只是這些對我而言實在是太重,重到沒有他在身邊的時候,我以為自己沒辦法承受,於是幾乎整整一天我都在看這封信裡搖搖晃晃地傍晚時分到了梅城。
冬天的晚霞不似夏天那般有色彩斑斕的雲彩漂浮在天際,調開幕簾看著遠處的梅城,竟有種不熟悉的感覺,我自出生只見過兩次梅城的樣子,一次是和孃親去宮裡,一次是師父帶我離開家。
小時候沒太多記憶,初出城就像是出了牢籠歡欣鼓舞,根本沒有一種離家的憂愁,所以看梅城的樣子也不那麼真切。
唯獨長大之後,意識到自己興許會走很久,才真正第一次將梅城的樣子記在心裡,興許走的時候是夏天,回來的時候是冬天,梅城看起來蕭條了許多,在我的印象裡,那年離開的時候梅城就如一個溫婉柔約的年輕女子,用自己溫柔呵護著整個城裡的人,如今看來,卻像是個遲暮的老人,歲月的痕跡留在了斑駁的城牆上面,四周沒有青蔥的綠意好似少了些生的力氣,太陽的餘暉只是隱隱地紅色映在雪地裡,卻不及這座城的陳舊來的觸目。
我喃喃道“這裡應該就能問道梅花的香氣,為何還是沒有”我知曉其實是自己心裡焦急,梅城在我心裡已經不是往日的模樣了,它越發破舊落敗的樣子,叫我看著心疼,心疼孃親會不會也不再是記憶裡的美貌,我想她永遠都是記憶中的樣子,這樣才能一直溫柔地在我轉身就能看到的地方給我溫暖的目光。
曦兒以為我真的很喜歡梅花,便掀開另一側來回尋找梅花的影子,終於在能看到城門三三兩兩來往行人的時候,曦兒興奮地指著城牆邊的一排排梅花樹“小姐,你看,是梅花,好香”
我喜歡梅城冬天的唯一理由只有在這個時候梅花開地越發盛豔,就像是在萬物都敗給了嚴寒的時候,它卻獨自傲然盛放,這是我想擁有和羨慕的力量。
便是嚴冬,斑駁城牆外的這一片片桃花卻一如往年那樣盛放靈動再枝頭,枝頭上散發著清香的花瓣隨著微風輕輕搖晃,猶如女子的身姿,迎著寒風倔強地起霧。
自小便一直看著梅花的樣子,此時隔著這麼遠好似也能看到片片飽滿輕盈額花瓣上顆顆剔透地水珠在花瓣上晃動,粉嫩的花蕊看著分外客人,若去晴天,陽光透過花瓣上水珠散發著冰潔的光芒,時而還能看見自己的倒影映在水珠上,很是神奇。
穿過城門,便迎來了熟悉地叫賣聲,這是每座城必有的聲音,只是聽著梅城的口音的叫賣,心底莫名的暖意用上心頭,便忍不住叫住了蕭玄“我要吃那個雲片糕,還有糖葫蘆”
蕭玄被我忽然提出的話,頓住了,隨後靜靜看著我的臉,淡淡道“還有不遠就到家了,還要吃嗎?”
我愣愣地看著他,耳邊盡是他說的那個‘家’,曾經在靈風山上與婧兒一起懷念著梅城裡大街上有多少吃的,回來的時候一定要吃個遍,沒想到真的到了這的時候,才發現我其實並不是想念這些吃的,原來是一直固執地以為,將這些想吃的都吃到了,就是到家了呀。
勾著嘴角,微微笑道“我都忘了,孃親定是等久了”
我知曉蕭玄做事定是僅僅有條的,我這回回家他肯定事先知會了孃親,興許只有他一人知曉,因為在清水鎮的客棧樓頂看月亮的那一晚,我幾乎道出了這些年想家的所有心緒,隨後又理智地壓抑著,久了才覺原來一件事真的藏地很深的時候,真的會險些就忘了呢。
蕭玄點了點頭,隨即又頓了一下,跳下馬車,掏錢給我買了兩串旁邊的糖葫蘆,看著我笑嘻嘻接過來的時候,他面上一鬆,嘴角噙著一絲似有似無的笑意“我終於知曉為何你不那麼喜歡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