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那些兵士,“都是死士。他們每一個人,都是被新法害得家破人亡的,還不起租子,賣了田地,賣了孩子……今日大家就做個絕的,把命送在這兒,一了百了!”
“你別發瘋!枉自送了命!”執令官大聲說,“呂公子,我和你父素來交情不錯,我敬重呂大人為人剛正清廉,他上月病逝,我也痛心不已……但天意如此,我輩又能如何?你可別一念之差,回不了頭!”
“回什麼頭?新政如虎,吃人不吐骨肉,誰能回得了頭?”呂錦闌雙眼血紅,“我父不過講了幾句公道話,就被貶西北苦寒之地,客死異鄉?”
“父親當日是有過激,但你跟從呂惠卿那小人,無異於助紂為虐。”公子說。
呂錦闌吃一驚,“你知道?”他一時情緒轉不過來,啞著嗓子問。
“我知道。”公子說,“我還知道這些人都是呂惠卿召集的,他自己不露面,只讓你們犯法送死。你何必為他犧牲?”
呂錦闌一時茫然,跟著又呵呵大笑,“我早已豁出去,為誰犧牲沒所謂,都是要將你父親拽下馬來。”他手指住相國與公子,“今日誰也走不了,此回謀反罪名已經落定,龍袍已搜出,你一千張嘴巴也講不清。”
“那龍袍不是我們所做,”相國說,“只要面君,自有分曉。”
“既如此,龍袍是誰所做?”執令官問。
“是我。”
聲音雖輕,卻如銀針落地,清晰悅耳,一頭青色小驢不知何時悄悄過來,一全身素色輕紗裹住的女子靜悄悄站在當地。
她身形窈窕,觸眼極是熟悉,我只覺得心中大震,公子也愣了神,那女子撩開了面紗,小果兒驚撥出聲,眼前一張極細白清秀的臉蛋兒,彎彎兩撇月牙眉,清淡淡的淺笑兒,琳鐺兒!
公子定了神,看著琳鐺兒一步步走近,一直走到執令官面前。
“是我做了龍袍。是我私自放入敏少爺的靈車前。我出賣了公子,出賣了相國府,如果要問罪,該來拿我。”
“這這這……這又是誰?”執令官的章程全亂了,他轉向相國。“你們相府里人多事兒更多,這一個個出其不意的是什麼意思?咱們今天是來奉旨抄家的,要斷案去開封府!”
相國自己還沒摸清頭緒,他看公子,公子目光正注在琳鐺身上,琳鐺轉過身,面朝著公子。
一個長長的靜默。公子眼神複雜古怪,琳鐺始終帶著個悽然的微笑。
“是你做的?”公子問。
她點頭。
“喜姐兒,桂楊,還有……晴初……都是你下的毒?”
她又點頭。
“龍袍是你做的?先前……麝奴的訊息,也是你透給呂惠卿?”
她還是點頭,只是點頭,那個淒涼的笑總是不變。
公子緩緩抽出了劍,琳鐺唇角牽動,閉起了眼。我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跨步上前,擋在她前面。
“讓開。”公子說,一眼也不瞧我。
“這不能全怪達令琳……”我知道自己講的很無力,我不明白為什麼恨不起來她。“她是呂惠卿的女人,她不能不這麼做……而且,她已經自己來了。”
遠處有人呼嘯,一人從那小丘般的人叢裡直撲出來,“你在胡說什麼?要你不要來,快下去!”
“呂惠卿呂大人!”執令官指著他說,“你不是呂大人?!你失蹤多日,怎麼
竟會在這兒?”
人群聳動,這個一直在暗地操控的呂惠卿。他終於還是出現了。
呂惠卿聽而不聞,這個呂惠卿也不是以前的呂惠卿了,他面目扭曲,目瞋欲裂,暴怒與不信漲滿了臉,幾欲將臉皮撐破,他伸手去抓琳鐺,琳鐺閃過,她面色靜穆,瞧著公子。
“我自小被賣到福建,到了呂惠卿大人府上,十來歲就跟著他。他是我的主人,我的天。我不能不聽從。在你身邊這幾年,我……雖然快樂,卻不能不如此做。”
琳鐺解開身上的紗斗篷,裡面是同色的棉紗長衣,細巧的摺紙雲紋,一朵一朵,逶迤飄逸。她穿著這樣雅麗的衣服,將青春的胸膛,讓到公子的劍尖上去。
公子握劍的手凸起了青筋,一隻手臂突然拉住了公子,這隻手臂顫巍巍,沒什麼力道卻是異常堅決的拉住了公子,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說,“且慢!”
琳鐺已閉上的眼睛迅速睜開,這回是徹底的呆住,那人是個年輕人,卻拄著一隻柺杖,臉龐英挺,但過分蒼白。這是——桂楊。
桂楊真的跟以前大不一樣了,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