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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裡睡,我背靠著院外的樹,看著一池碧水悠悠從橋下淌過去。小果兒釣蝦的竿子擱在手邊,我不想動。我膝上有一封剛到的信,親愛的東坡老大哥,去密州上任後也沒有忘了我,一直與我保持著通訊。我在千年之前,居然就這樣交上了一位筆友。我逐行讀他的信,飽滿的字跡把紙箋填得很滿,如他豁達通暢的為人。信中依然是感嘆百姓疾苦,並問候我的近況。但我的近況,我的近況又從何說起?我只覺得心思浮動,但腦中昏昏,什麼也提不起勁。

風把一點打碗花的香味送過來,這小河邊盡是這種星星點點的小草花,我順手撿起石塊兒朝水裡投,水波紋一圈圈漾開來,我眼皮沉重,頭也耷拉了。

有一點聲息接近我,我在半睡中感到一點迫近……我的背心溼溼的,有什麼正注在我身上,像一個一個漩渦兒,一起,一落……始終盤旋在我身後……我不想回頭,但那一點細碎步子,像小小的裂絹聲,更近了,我的後背成了個巨大目標,一點一點清晰在一個視角里。

我驀的睜開眼,背後站著琳鐺兒,被我唬了一跳似的。

“幹什麼你?”她手撫胸口嗔我,“魂給你嚇出來啦!”

自己在別人後面弄鬼,到還怪別人嚇到她。

我問她這時候來幹嘛,她說多日不見我去內府,今日得了空,就出來找我。

琳鐺兒在我身邊坐下,悠悠的五月蘭香味飄過來了,這是她身上特有的味兒,她跟喜姐兒都拿各種花瓣自己做香料,喜姐兒是到哪兒都是一陣濃濃玫瑰甜香,琳鐺便是這種帶點苦澀的五月蘭。我舒展手腳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就勢躺在琳鐺兒腿上,又香又軟還真是舒服,琳鐺兒拿一塊一角繡了豆蔻的手絹兒在我額上輕輕拭著,我抓住手帕看了一會。

“達令琳,你們都這樣愛花,是不是因為公子”

“女人誰不愛花?”達令琳說,“但公子只愛一種花。”

這話一出來,我殘存的一點睡意徹底沒了,我又合上眼,心中陰涼而空落。琳鐺問我這幾日在忙什麼,問了幾遍我才懶懶的答她,吃飯,睡覺,再吃,再睡。

“瞎誆啦,”她嗔我,帶了一點她老家福建的鄉音,“都說少夫人對你器重的不得了,好的不得了,你真是有造化呢。”

這話不中聽,我翻身坐起來,“達令琳,公子對你也不錯,這是造化不是?”

“我們這樣人,就是竹籃命,能飄到這一處好人家,還敢多什麼指望?”琳鐺望著緩緩流向前的閘水,接著教育我,能遇到少夫人這樣的,更要小心服侍,畢竟女人細心,不比公子,男人家,又忙,總會馬虎好對付一點。

琳鐺跟我推心置腹,不知怎地我總覺得不順耳,我乾脆起身邀請她跟我一起回霽月樓玩玩。遠遠的我已經聽到小果兒在高聲叫我。

果然是小果兒一溜煙跑來,老遠就嚷,麝奴你這麼久不回來?都找不見你了!

我說誰找不見我?她猶豫一下才說,少夫人咯。

我點頭不語。最近都是這樣,晴初一刻不見我就要找,找到我也不做什麼,也沒什麼話兒,只讓我在旁邊陪著,看著她梳妝,看著她撫琴,看著她發呆。實在沒活兒幹,就坐著陪她講話,講我家鄉的事給她聽,什麼都稀奇。我怕說多了露出破綻,更多時候我瞎說一通。大家都說我人緣好,好到奇怪,來歷不明的一個丫頭,野得弄刀弄棒,不男不女的,公子喜歡,偏偏少夫人也喜歡。我是哪輩子積了德,哪處祖墳頭冒了青煙?這裡每月月錢2兩,公子那裡還有2兩沒斷過,加起來,我已經完全是個小地主。

晴初才不管別人怎麼看,她比公子更加對人言無所謂。公子是狷狂的不屑,晴初卻是壓根心裡就沒有這回事。

“我對你好,管他們什麼事?咱兩個投緣,難道還得經人同意?可笑。”

我們一起回去,院子裡卻有馬嘶,是大麥在叫,我趕過去,一眼看到幾個丫頭媳婦正拽住大麥,另兩個搬了馬踏子,正扶著晴初跨上去。

好個晴初,白裙下露出同色的長褲,一邊一條腿的顫巍巍跨上大麥,居然坐得挺穩,大麥不耐煩的打了個響鼻,她唬得一跳,倒自己又穩了,俯下身朝大麥耳朵裡輕輕講了兩句話。她平時見過我這樣訓大麥,這時候依樣畫葫蘆,又在手心裡託了糖,送到大麥嘴邊去。

我抱著臂站在院門口,也不攔她,眼見著她手掌繞過大麥的脖子送到嘴邊了,我才撮唇輕輕一聲唿哨。

大麥登時一聲長嘶,轉過頭便朝我這邊奔,晴初一聲尖叫,已被顛得往後倒下去。我一個箭步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