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而頭痛。現在,你只是那個已經辭職了的,小林護士。”
我重新進去,夏墨還是坐在遠處一動不動。“小林護士?”他試探著問。
“是……是我,夏墨。”我回答。心中有一個力用力地推我,我忍住不讓自己哭。
“過來坐吧,”他招呼我。我坐在他的床上,“你怎麼今天忽然回來了呢?”
“因為很久不見,我真的非常想念夏墨你呢。”我說。
“是嗎。”夏墨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有什麼好想的。”
“因為你值得我去想啊,”我走過去跪在他的輪椅前,“你那麼溫和,善良,寬容。我記得你以前對我所有的好。我為什麼不能想你呢?”
我抬起他的胳膊,輕輕按摩著。
“你在幹什麼,小林護士?”他問。
“我在幫你按摩胳膊。它們會疼嗎。”
“自從受傷以後它們就很乖,從來沒動過。”夏墨的表情忽然有點委屈,“我住院的時候,醫生只是說我的胳膊癱瘓了,可是我的腿為什麼也不能動呢?不僅不能動,而且還總是痛——我知道自己忘記了很多事,我不是不想去想,只是我一想就會頭痛。我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坐在輪椅上,我看不見,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
頓了頓,他問我:“小林護士,你能告訴我,我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嗎。”
我忍住眼淚:“你很帥,很英俊,很年輕……你非常好看。”我輕輕撫摸他的傷腿,“醫生沒告訴你,你的腿也受傷了,行動可能會有些不方便,但是沒關係,我們都可以照顧你。”
“能麻煩您把我移到床上去嗎,我坐得有點累了。”夏墨不好意思地說。
我含著眼淚將他抱到床上。
“謝謝你,小林護士。真是太麻煩你了。”
“這不算什麼,夏墨。”我邊說邊挽起他的褲腿,按摩他的雙腿。這是我少年時代常做的事,如今想起,都有些模糊了。
“你在幹什麼,小林護士?”
“我在幫你按摩雙腿。”
“它們為什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它們受傷了。”
“它們什麼時候才能好?”
“很快。彆著急,好嗎。”
“好。”他的臉上依舊帶著笑容,忽然說:“對了,小林護士,不知道有沒有跟你說過,你和我以前教過的學生一個姓呢。”
我愣住了。
“你能幫我把旁邊的抽屜拉開嗎。”
我照辦。
抽屜拉開的一瞬間,我的眼淚洶湧而出。
我發表了第一篇文章的雜誌,竟然安安靜靜地躺在裡面!
“翻開二十五頁好嗎。”夏墨臉上的神情非常安逸。
我顫抖著手翻開,然後我就看到了自己發表的那篇文章。
那篇當年被夏墨懲罰寫的文章。
我十二年之前的文章。
我終於在他的面前泣不成聲。
“小林護士,你怎麼哭了?”夏墨問,繼而又自顧自地說:“我知道了,一定是這篇文章把你感動了,是嗎。”他的驕傲那麼理所當然,“她是我的課代表,名叫林井井。一個非常優秀的女孩子。這篇文章是她公開發表的第一篇文章。”他的笑容忽然黯淡下去,“可是我,已經跟她斷開聯絡很久了,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
我衝出門,跑下樓,站在收容所外的空地上,放聲大哭。
雖然他忘記了那麼多。
可他還記得,他曾經有一個課代表。
她的名字叫林井井。
夏墨,我的夏墨。他已經遺忘了林井井曾經帶給他多大的傷害。在他殘缺的記憶中,林井井只是那個讓他每每提起就驕傲不已的姑娘。
我成為了收容所的一名義工,照顧這裡一切需要照顧的人。
我會陪夏墨說話,陪他出去曬太陽,並在他痙攣的時候為他按摩傷腿,為他換洗尿褲。
我沒有再婚,也沒有愛上過別的男子。
我一直沒有告訴夏墨我的名字。在他眼裡,我的身份僅限於對他最好的小林護士,這就夠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