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里所有的侍女、太監都跪了一院子,就是這院子外頭的也跪著好些人,黑壓壓的,竟是人頭,可眾人凝神摒息,愣是誰也大氣都不敢出,瑟縮著身子抖成一團,生怕門口的男人一個暴怒,各人頸子上的頭就都沒了。
喬管事摸著頭上的汗道:“王爺息怒,已經叫人去找了,想來是這府裡大了些,一時半會怕是找不著,還請王爺耐心稍等。”
誰敢讓王爺耐心,誰敢讓王爺等?喬管事自己都覺得這話有些僭越。
嚴真瑞沉默的盯著喬管事,和頭狼似的,喬管事壓力山大。嚴真瑞在喬管事雙腿都直哆嗦時開口了:“這話你已經說了不下十遍了。”
喬管事都快暈了,他也不想來回來去就說這一通話,可不說這通話又說什麼呢?他也恨不得立時三刻就把人找出來,可這不是找不著嗎?
嚴真瑞逼喬管事,喬管事只能陪笑:“要不再問問?也許有的人沒想到,這會兒忽然想起來了呢?”
嚴真瑞十分不屑。打一開始,他就說了,誰不說實話,一律處死,那些人早就如竹筒倒豆子,把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說了個盡。
這會兒還能說出什麼來?
他不吭聲,喬管事便當他預設,看著腳邊跪著的幾個嬤嬤,低斥道:“人是從你們那出來的,就沒有一點跡象?她就沒說去了哪兒?”
嬤嬤們叫苦不迭,這話顛三倒四不知說了多少遍了,可王爺不信,她們也沒辦法:“王爺明鑑,奴婢們真的不知道啊。一等訓完了,奴婢們就各回各院,府裡的姑娘們也都和平常一樣,或三兩結伴,或獨來獨往,都回了自己的住所。奴婢當真是不曾注意,也不曾聽人提起或是說一聲兒……”
她們只是教導規矩的嬤嬤,可不是關押囚犯的牢頭,一個大活人,也沒誰命令她們嚴防死守,她有手有腳,來去自如那不是很正常的事麼?怎麼能找到她們頭上呢?
可誰又管她們的苦衷呢?
嚴真瑞哼一聲道:“總之人是不見了,本王就不信,從偌大的王府,這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會把個活生生的人給丟了,你們再找藉口,也得落個管教不力的罪吧。”
“是是是,王爺教訓的是,還請王爺看在奴婢們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手下留情啊。”
十幾個嬤嬤從來沒像現在這樣膽戰心驚過,幾十年血雨腥風過順順當當過來了,這會兒卻沒有自信還能不能看見明天的太陽。
嚴真瑞懶的理她們,揹著手抬頭望天。滿天星斗,一輪滿月,卻透著無比的悽清和寂寥。
喬管事瞥一眼仙芝和仙靈。
這二人也被問了不下幾十次了,這會兒兩人頭都不敢抬,哆哆嗦嗦的道:“奴婢,真的不知道……”
就知道什麼都問不出來。
根本不需要嚴刑拷打,嚴真瑞早就放了話:“若是人找不到,院子裡跪著的,有一個算一死,盡皆處死。”
耳房那幾個小丫頭臉腫的則跟豬頭一樣,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軟軟的堆在院子裡,暗自懊悔。
早知道周芷清是個惹禍的根苗,當初就不該跟周芷清搭句話,她愛去哪兒去哪兒,只說不知道也就完了。
可偏偏和她說了兩句話,知道她逛園子去了,卻偏又不知道她去哪逛了,更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因此幾乎承受了嚴真瑞的全部怒火。
她們被打的鬼哭狼號,現下生不如死,一時也不知道是該恨周芷清不安份,卻讓她們代為受過,還是該詛咒她就此死到外邊,別再回來了。
可是她不回來,她們更是沒一個好。
時間一點點流逝,就在嚴真瑞等的快要不耐煩,恨的咬牙想把所有人都處死的時候,周芷清清清爽爽的回來了。
她頭上包著頭巾,夜裡的風頗為涼爽,她卻固執的按照母親的囑咐包好了溼頭髮。母親不在身邊,她更要好好照顧自己。
這法子還是她跟市井大娘學的呢。
周芷清一時不禁為自己的思慮周全而感到得意。
只是一想到夏天還好說,可一旦進了秋涼,甚至到了冬天,這不能洗澡的日子可怎麼熬?
不過一向信奉車到山前必有路,她也一向稟承“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行事準則,一邊走一邊看著夜空裡的美景,心情無比的暢快。
快到了昊日居,周芷清臉上的笑意才有所收斂,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覺得確實沒什麼可挑剔的地方了,也不會叫人起疑,這才步履輕盈的邁步,打算趁著耳房的人不注意,悄悄的溜回自己的東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