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了一整個早間,及笄禮過後,殷家亦是設宴款待來賓。用過午膳,除卻關係親近之人,其他來賀禮的也都紛紛打道回府。
桑落陪著老王妃和老夫人說著話,還強壓著周湘湘不讓她走。周湘湘已經沒脾氣了,現在滿京城哪個不知道她周湘湘跟殷桑落交好?就算想要避嫌也已經來不及了,她也懶得跟桑落犟了。
桑落一邊說著話,一邊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按照她原本的計劃,她是打算在這時候說起嫁妝的事情,要借用一些非常手段,逼著小李氏把庫房裡的死物還給她,順帶還必須要確保小李氏日後再也沒膽子敢插手商鋪的事情。畢竟她有個長輩的名分,在這個孝道比什麼都重要的時代裡,桑落就算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可也不能讓殷家因她蒙受損失。
只是,老王妃是個意外。要說論身份,有老王妃替她出頭的話,日後小李氏是半點手段都不敢做的。可這也算是欠下了老王妃一份人情。最難還的便是人情債,她是半點都不想沾染上的。
只可惜,她這邊還在猶豫呢,那一頭小李氏卻是主動的跟留下來的幾位夫人說起了這件事。
各家都有女兒或是庶女,說起嫁妝之事,小李氏半真半假的笑著說道:“要說你們可不比我省心,我們殷家可就落姐兒這麼一個姑娘,哪個不放在心尖兒上疼著?要我說呢,我這當母親的自是要為女兒尋個好人家,這是當母親的責任所在。可我們落姐兒也是個心氣兒高的,到底把在莊子裡休養的老夫人給磨回來了。要不說咱們家老夫人心善,疼愛子孫呢!這不,被落姐兒這一磨也就回府了,要在親事上替落姐兒把把關。這些時日便是將我那早早過世的姐姐留下的鋪子也都拿回去了,正是要趁著說定親事之前,好請老夫人親自教導該如何管家呢。”一番話,說起來笑容滿滿,可話裡話外的那股子酸味兒,簡直令人倒牙。
她的聲音本是不大,可也算是她運氣不好,說這話的時候,風向變了變,恰好讓落在了下風處的老王妃一行聽了隻字片語的。
桑落臉上笑容不改,只暗道人要作死,誰也攔不住。
果然,殷老夫人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凝了下來。在老王妃跟前,她是不做假的。
老王妃沒聽太真切,卻不妨礙她問起此事。
“這是怎麼回事?”老王妃問道。
桑落輕描淡寫的道:“只是小事,不敢讓姨祖母操勞。”
“說來聽聽也無妨。”老王妃笑道,“往年你母親遇上了難事,可也是會說給我聽聽的。雖然不定能為你做主,可我到底比你多吃幾十年飯,比你知曉的總是要多些的,說不得還能為你拿拿主意。”
老王妃把話都說到了這份上,桑落眼角餘光掃了老夫人一眼,見她並無不悅,這才撿著重點不輕不重的說了幾句:“母親過世前留下了不少嫁妝,祖母有心無力,落兒又是年幼,便有夫人代管了。落兒想著已經要及笄,不管落兒想不想嫁人,日後總是不能一直留在家中的。往年落兒玩心重,對這些是全然不上手,便想著趁著祖母回府,求著祖母教導落兒,也好學著管家。夫人將商鋪給了落兒,不過擔心落兒胡亂作為,所以夫人替落兒繼續管著庫房鑰匙。”
老王妃顯然是看不上小李氏的,是以桑落很聰明的用“夫人”來代替了“母親”這個稱呼。再者,原本在她心裡小李氏就算不得她母親。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心有不滿無意識的撅了撅嘴,不過很快又反應過來,連忙收起這副神情,帶著些許不高興的繼續說道:“可是鋪子裡的人都不聽我的話,那些賬本又好多,我也算不明白,又不想麻煩祖母,實在是鬧心。”這番小女兒作態的鬧脾氣的話,卻是讓老王妃等人忍俊不禁,都露出了笑模樣。
見狀桑落也是暗鬆一口氣,她說那番話的時候,也知道有告狀的嫌疑。這些在內宅爭鬥了一輩子的老夫人們自然都是不喜的,對她這種以下犯上的做法指定有些想法。然而她故作小女兒姿態,說話毫不顧忌,一副“算賬我不喜歡,被人管著我也不喜歡,可是我又很喜歡銀子想要拿回自己的東西”的苦惱樣子,成功的讓老王妃等人放下了心中的忌諱,對她這不作偽的樣子反倒是喜歡了起來。
親眼看著這些位老夫人的神情變化,周湘湘簡直要給桑落跪了。
這還是那個做事莽撞,為人張狂又不知所謂的殷家大小姐嗎?就她這副樣子,就算明知道她沒說實話,可也忍不住要為她出頭了。
果然,老王妃慈愛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那就讓姨祖母為你做回主,你覺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