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有心餓他一頓。
偌大的飯桌,一桌子菜,今晚卻只有她一人坐在跟前,頓時心生悲涼,一時衝動,找了家裡兩位保姆過來道:“你們也坐下一起吃吧。”兩保姆受寵若驚,推脫幾句,忙拿來碗筷擺上,她卻又嫌人髒:“算了,還是各吃各的。”
這頓飯食之無味,王亞男又時刻關心樓上動靜,更加心不在焉,直到有電話進來,說魏董轉讓股份一事目前進展順利,她的心情這才好些。
連日來,蘇沫在公司總覺得不自在,似乎領導比以往對她關注更多。
有時候她在寫字間佈置任務,王亞男遇上了,必定會停下來瞧一番;有時候在茶水間和同事說話,王亞男路過,又會多瞄她兩眼;如果一起出門應酬,王亞男的視線也時不時往她這邊掃過來……一開始,蘇沫心裡還有點發毛,可是近來煩心事不少,漸漸地也就豁出去,心說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走一步看一步,若真問題,等事情來了再想辦法。
這邊,王亞男也頭疼,原想找個理由狠心把人開了,誰知竟找不出任何說得過去把柄。
這人吧算不上如何優秀特別有才,但是為人很有分寸,放這裡能用,擱那裡也能使,不管在哪兒都能適應,不動聲色卻能唬人,水平一般,卻總給人一種面面俱到的錯覺。結果是部門以外人緣好,部門以內也服她,工作能吃苦,行事有眼色,清潔工大媽親近她,客戶很少防備她,走勢低迷不抱怨,行情高漲卻低調。
王亞男一合計,更猶豫,現在的年輕人要麼恃才傲物愛找麻煩,要麼看著低調其實水平也低,能做到這丫頭的份上也算特殊人才。
再深想,更懊惱,怎麼但凡自己看得上眼的,那小子就要上去摻一腳,留吧,是禍患,不留,培養了這麼久還真可惜,何況看起來忠心耿耿一路追隨,最後到底是忠是奸竟然連她也不能看透,這可有點意思了。
王亞男下班回家,宋天保見著她就來勁,一聲不吭。
對於孩子,她心底總有深深的補償心理。
當年王亞男也是普通人,老公又走得早,婆家也漸漸看不慣她。她性格好強,帶了天保離家出走,跟著大哥學做生意,為了談成一筆和客戶軟磨硬泡,追到人家裡,大冬天把還不回走路的兒子擱樓下弄堂吹冷風,結果生意談成,孩子高燒四十度,肺炎吊水十多天,大腦殼快被紮成馬蜂窩。
就那幾年,類似的事不知道發生過多少。
連宋天保被人推下樓摔成傻子的時候,她還在牌桌上盤算著怎麼才能把錢給輸出去。
以前孩子正常的時候,每天都要說個七八遍“媽媽你再不早些回來,我就不和你玩了”,摔傻以後卻再也不說了,一次也沒說過。
生意做得越大,王亞男心裡就越覺得虧欠。這會兒,六十歲的人卻絞盡腦汁跟兒子套近乎,說什麼他都不理,只提一句“蘇秘書”,小混蛋立馬來了精神,湊過來問:“她來了?來了麼?”
王亞男嘆氣,忽然問:“天保,你真的喜歡蘇秘書?”
天保臉上泛起羞澀,那一瞬,彷彿變回一個頭腦正常性格靦腆的大齡未婚男青年的模樣,讓當媽的看了不免心曠神怡。
王亞男又問:“要是……安安也喜歡,怎麼辦?”
王居安的臨海別墅門口,有輛車停了幾乎一晚上。
蘇沫決定直接過來逮人,等到大半夜,人才開著車回來,任憑她連按喇叭也不理會,直接駛進院子,以前那院門是一直不關的,這回才進去就立時被合上。
她發了條簡訊過去:“我等到你出來為止。”
過了大概半支菸的功夫,那門緩緩開啟,王居安方露面。
蘇沫下了車,好言相勸:“能不能先拖著別給錢,總有辦法可以拿回東西。”
王居安抽著煙笑:“現在不是我給不給錢的問題,你那個表妹又坐地起價想糊弄人。”
蘇沫沒料到,聽得一愣,卻直言:“她我已經管不了,我來找你就希望這事能看在我面上,你不要太決斷,都給對方留條路,總有辦法……”
“笑話,”王居安冷哼,“我用得著求她留什麼路?早說這事跟你沒關係了,趕緊走。”
蘇沫氣道:“你想過河拆橋?”
王居安頓一頓:“是,我過河拆橋。你那個表妹已經無藥可救,不連累個把人她不甘心。現在這事就是我跟她還有尚淳之間的買賣,跟你沒半毛錢關係,你有多遠走多遠,別再瞎摻和,就這樣。”
他說完就走,半分鐘也不多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