邃,除了嚴峻謹慎,還藏著步步為營的警惕和疏離。
桓宣似乎察覺到了身後孟洛灼灼的目光,翻了一頁手中的書卷,開口道:“可會對弈?”
孟洛不想他會出聲問自己,一驚之下,低聲回道:“略通一二。”
這讓桓宣有些驚奇,原本他不過是隨口一問,不想這庶民出身的女子竟然真得會博弈,倒是來了些興致,放下書卷,道:“取棋具來,陪我手談一局。”孟洛低聲應著出門吩咐人送了棋具上來。
金絲楠木做的棋盤,白玉墨玉打磨成旗子,就連盛放棋子的都是一整塊光澤無暇的青玉雕成鏤空花棋盒,拈起一枚在手,冰涼溫潤的觸感叫人心神一震,格外專注。
桓宣執黑子,孟洛執白子,黑子先落,白子緊隨其後,二人皆是不言不語,默默望著棋盤中黑白子錯落起伏。
桓宣落棋頗為謹慎,揣度片刻才會落下一子,孟洛雖然跪在案几對面,卻是神色從容寧靜,並不多思量,卻與桓宣竟能旗鼓相當,她沒有太多顧忌,雖然已經是卑賤的侍婢,但是她卻能夠透過桓宣的目光隱約猜出他落子的走向,故而能查得先機,只是她也知道驕傲如桓宣,絕不會要她故意作假認輸。
越是落子,桓宣的神色越是凝重,他自認雖然博弈並非他最擅長之事,但也算是精通,罕逢敵手,卻想不到不過是隨手一局,卻被一個出身卑賤的侍婢逼得毫無反手之力,不多的時間裡,竟然已經損失大半黑子,更是步步艱難。
“我輸了。”桓宣將手中黑子放下,鬆開緊皺的眉頭,平靜地道。
孟洛欠身將棋盤上的黑白子一一拈起放回棋盒裡,輕聲道:“多謝郎君相讓。”
桓宣淡淡地望著那雙收拾棋子的白皙修長的手:“我不曾讓過你,倒是被你逼的無處落子,故而輸了。”他抬眼仔細望著孟洛:“阿洛從何處學來的博弈之術,十分精湛凌厲。”
他開始有些懷疑起眼前這個女子,真的是出身普通庶民麼?為何有如此出眾的容貌,還精通棋藝。
孟洛輕輕一笑:“不過是從前隨母親學過些皮毛,不敢在郎君面前班門弄斧。”
她那轉瞬即逝的笑容,卻如同驟然盛放的嬌豔欲滴的花蕾,眉眼間俱是動人心魄的韻味,叫桓宣竟然一時看住了,不曾開口。
只是很快他便回過神來,卻似乎有些懊惱,皺眉向已經收拾妥當的孟洛擺擺手:“你先下去。”似乎有些不耐煩。
孟洛望了他一眼,端著棋具拜了拜,依言退下了。
他竟然會被一個侍婢的容貌吸引,這個發現讓桓宣吃驚且憤怒!他並非不近女色,自幼便是身份尊貴的桓家嫡子,又是才貌出眾深得愛重,愛慕他的姑子不知凡幾,身份地位都是足以與他匹配的,桓家更是不缺美貌的侍婢,只要他開口,何等美人不能留在身邊,只是他並非桓七郎那等糊塗無用之人,對男女之事也是看得平淡,更多心思是要讓自己更為優秀出眾,足以讓長輩們認為他可以作為宗嗣。
可是今日他竟然對一個庶民出身的侍婢動了心,雖然只是一時迷惑,但對桓宣來說卻是不可置信的,當初他之所以對這女子上心,不過是好奇她為何行事異於常人,更是敢反抗桓五郎的淫威,可如今怎麼會……
桓宣的臉沉了下來,拿起案几上的書卷,不過是個侍婢,生的再好的容貌又能如何,喜歡了便留在身邊,若是有什麼不妥,送與他人便是了,無需上心。
第十五章 國士
桓五郎收了個美貌的貼身侍婢,這訊息很快便傳遍了謝府。人人皆知桓五郎最是潔身自愛,全然不似別的世家子一般,身邊不曾有姬妾,連侍婢都甚少近身,實在是謙謙君子,卻偏偏在謝府收了個貼身侍婢,聽聞那女子還生的一副好容貌,這不得不叫人驚奇。
不過小半日的功夫,蔚然軒來來往往的侍婢多了許多,紛紛向著正中那間廂房探頭探腦,桓五郎就住在裡面,想來那名侍婢也在裡面伺候著。只可惜叫她們失望的是,廂房的門始終關著,不曾見到桓五郎也不曾見到那個美貌的侍婢,只好失望而去。
相比較起外間的熱鬧,孟洛卻是安安靜靜留在自己的房中,狹小的廂房裡只有一張小榻,和簡單的案几油燈。但這已經讓她很是知足了,比起在劉媼的院落裡,只能睡在乾草堆裡已經是好上不知道多少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似乎已經將孟府大姑子的身份慢慢淡忘了,漸漸忘了曾經過了十六年的貴府生活,對於能夠得到手的一點一滴的幸福,都變得十分滿足。
“阿洛,”門外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