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孟洛回應,她已經歡喜地出門吩咐侍婢們送了衣裳鞋履首飾進來。
數名侍婢捧著漆木托盤進來,裡面疊放著一套大紅織金綺羅飛髾華袿裙裳,一對綴珠絲繡輕履,雖然在看慣了世家做派的孟洛眼中算不上極為名貴,卻仍是讓她很是吃了一驚。
那一套飾有許多纖髾的袿衣乃是南晉貴族仕女的禮服,唯有地位出身高貴的貴府姑子才可穿著出席重要的宴席。這裡是偏僻的盛樂邊城,如何會準備了這樣的衣裙?
阿萍見她愣愣怔怔沒有開口,只當她是歡喜壞了,笑著吩咐著侍婢們替她更衣梳妝。
望著鏡中那一身大紅裙裳的自己,越發襯得肌膚勝雪,容光奪人眼目,孟洛只覺得恍若一夢,懵懂回不過神來。
這邊廂巧手的侍婢們已經替她將一肩披散的烏黑的發綰成了高高的髮髻,正要取過蔽髻給她束上。卻被孟洛攔住了,她望著鏡中瞧著有些陌生的自己,伸手拔下發簪。讓那黑髮復又披散開來。淡淡道:“不必那些,綰作雲鬢便好。”
阿萍這些時日也摸清了孟洛的性子,低聲吩咐侍婢替她綰成薄薄輕盈的雲鬢,那些步搖花鈿也都一概不用,只是簪了幾支素雅的珠花。
孟洛也不肯施厚重的脂粉,只是稍稍點唇。便神色沉靜地起身向著房外而去,阿萍帶著一眾侍婢低著頭緊跟在她身後恭敬地走著。
熱鬧沸騰的前院,從正堂到院中擺滿了案幾,諸多身著明光甲冑的將士,蘇安等人也都在席上。只是此時臉上都已經沒有了戰場上那凝重的殺氣,此時都已經暢飲諸多。開懷大笑著,互相敬酒說笑著。
上席之上,拓跋烈已經換下了鎧甲,一身輕便的竹葉青緞面長袍,英氣的臉上緩緩露出一絲淺笑,望著宴席上的熱鬧情形,卻是稍稍移開目光望向院門處,似是有所期待。
有侍從進來,欠身拜道:“洛娘到了。”
一時間喧鬧的宴席上頓時安靜了下來,諸多將士皆回過頭,帶著打探和好奇的目光望向院門處,都想看看這位傳奇的洛娘,僅以女子之身和五百親衛卻是扭轉了整個盛樂城的戰事,雖然他們是久經沙場的男子,這怎能不讓人折服,忍不住要看幾眼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能有這樣的英勇果決。
一身紅衣如火的孟洛神色清冷,一如院中皎皎的雪,步履輕盈飄搖身姿如畫步步而來,身後簇擁著的侍婢也都噤然無聲,那無聲的高貴不折的氣勢凌然而至。
墨黑的長髮只是簡單束作輕薄的雲鬢,素雅的珠花卻因為那耀眼的容光而燦然生輝,恍若姑射神人的容顏上,最是那一雙眼眸格外明亮,幽深盈盈的目光中似是有奪人心魄的吸引力,叫人移不開眼去,只能愣怔地望著,卻也生不出褻瀆之心來。
看到她了,卻仍然沒有人開口,席上依舊是一片安靜,誰也不曾料到竟然會是這樣美貌的女子,她帶著親衛衝殺進戰場上,救下了拓跋烈,救下了盛樂?!
緩緩向著上席走去,孟洛的目光從一進院門便落在了上席的那人身上,他讓人送了南晉貴家姑子所著的袿衣去,並不肯讓她做婦人裝扮,便是不肯讓她無名無分成了他身邊的侍妾之流,要在這許多部屬將士面前承認她是南晉的姑子,要堂堂正正娶她進門。
望著他溫柔而繾綣的目光,孟洛心中最堅硬的一處慢慢軟了,終於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暖甜蜜之意湧上來,無法抗拒。
她向著拓跋烈一步步而去,停在了他跟前,緩緩施禮:“阿洛見過郎主。”身後的侍婢們也都盡數拜倒。
上位的拓跋烈動了,他並不是叫她起來,卻是站起身來,一步步走下來,走到拜倒的孟洛面前,向那低俯著頭的女子伸出手去,輕聲道:“阿洛,隨我上去。”
孟洛一怔,旋即明白過來,望著那向自己伸來的手,吐出一口氣,緩緩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並不似是一個貴為皇子之人該有的,上面粗糙的還有老繭,但卻是溫暖寬厚,讓孟洛原本懸著的心慢慢放了下來,似乎那隻手上有無窮的力量可以保護住她,不會再有懼怕。
拓跋烈牽著起身的孟洛,向著上位走去,席上的諸位將士一時間愣住了,不明白主公這是什麼意思,蘇全卻是笑了起來,撫掌大聲叫好起來,眾人這才明白過來,也都笑著叫好起來。
這些慣於廝殺作戰的將領最是有血性傲骨,自來只會臣服於帶領他們作戰多年的拓跋烈,此次卻是真正為孟洛的謀略勇敢所折服,對於孟洛的身份自然也都由衷地歡喜。
侍婢們早已在拓跋烈的席位邊放下一張同樣的軟墊,請孟洛入座。不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