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堅與高肅剛坐下。便聽得剛剛走出的李穆大聲道:“孫大人,張大人。”又聽一箇中年聲音道:“咦,這不是楊元帥軍中的小將李穆?你一個人來這喝酒?”
李穆‘啊’了一聲,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楊堅忙走出屏風,亦抱拳道:“孫大人,張大人。你們兩位大人怎麼也來了這邊荒之地?”
那中年聲音道:“原來你們兩個在一起,我和張大人奉了大馬司之令要出關辦一趟差事,來之前見過楊元帥,沒想到一到這就見到你了。”
楊堅道:“我父親也到了長安麼?他可好?”一邊說著,那兩人已經走了進來。李穆自告退先去了。
那人說的大司馬便是宇文護,高肅只想,這兩位大人看來是宇文護的人。此時,二人進來,卻是一胖一瘦兩個中年人,說話的稍胖,頗為高大,沒說話的白麵短鬚,只是笑容滿面,看到高肅便是怔了一怔,不由多看了兩眼。楊堅對高肅道:“兄弟,我替你引見兩位大人。”說著,便指了稍胖的那個道:“這位是司馬孫恆孫大人,”又指了稍瘦白麵那個道:“這位是張光洛張大人。”又引了高肅對那兩位大人道:“這是我遠房兄弟,姓王名臨南。今日剛剛遠道而來投奔我,我正替他設酒洗塵。”
高肅便抱一抱拳,道:“孫大人,張大人。”孫恆盯了高肅不眨眼,甚是無禮,張光洛抱一抱拳回禮道:“王公子。”又對楊堅道:“武陶的地方官小氣得緊,所以我和孫大人自己出來喝兩杯解乏,沒想到正遇著楊將軍,相請不如偶遇,不如咱們一起喝酒說話,豈不熱鬧?”
楊堅不願與他們糾纏,只作為難道:“我們三人剛剛吃飽喝足要走,我身上又有公務在身,請兩位大人寬恕不能相陪。”這話便是明言拒絕了,雖然他年輕,職位也略低,卻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早已斬露頭角,名聲在外。又是獨孤信的愛徒,楊忠的兒子。卻是用不著奉承孫、張兩位文官,何況剛才李穆率先走出正被兩位大人撞見,想來也不會想到是李穆先行告退,疑心不到他是有心推辭。倒是張光洛欲邀楊堅共飲反倒本是有籠絡楊堅之意,見此忙笑道:“既然楊將軍有事,自然以公務為先,咱們欠這一杯,下次再補。”
楊堅便與高肅先告辭,牽了馬走出酒館,楊堅告罪道:“剛才未得你允准便替你謊編了個名姓,勿怪。”
高肅自然知道自己身份諸多不便,他雖然是少年膽大,也不會以為這西魏會由他來去自由,若是洩露被人知道,便是大哥、三弟恐怕也保他不住,只道:“大哥言重,自然應該這樣。”
兩人上了馬,楊堅又道:“本想與二弟痛飲一番,誰知遇見他兩個,只怕掃了兄弟的興致,咱們到了前面再好好喝一杯。”兩人便趕馬北上徑往長安。高肅見市集人多,不便議論三弟的事,只是見西魏這邊不管是剛才所見幾位大人將軍,還是平民村夫都是歪戴帽冠,便是好奇問道:“這邊側了帽冠可有何說法?”卻也怕是當地特殊習俗,問清楚了以便入鄉隨俗,效仿行事。
楊堅聞言便笑起來,道:“這都是我師父無心之失,像你這樣正冠的只是一望而知便不是我朝人,倒並沒什麼大礙。”說完,細細講給高肅聽。卻原來楊堅的師父獨孤信因美儀容,善騎射,少年時期在葛榮軍中時便因才貌出眾,風姿弘雅,在軍營裡有‘獨孤郎’的美稱,他尤其講究穿戴,注重儀容,且好‘自修飾服章’,每有修飾處常常引為風尚,得以流傳。那日卻於城外狩獵回城時,因天色將暮,又是興盡而歸,便一路縱情馳馬入城,帽子風吹馬馳之下微側一旁。被人見到以為最新風尚,第二日,便有吏民戴帽者,皆偏過一側,鹹慕獨孤信的無論仕族平民紛紛效仿,漸傳至臨城,最後一國皆是如此,此事便連獨孤信自己也是哭笑不得。
高肅聽了便也是啞然失笑,此時出了市集,來到山路,便沒那麼熱鬧,只偶有行人。忽聽前面腳步聲嘈雜,走過來兩列士兵約百餘人,想是操練歸來,並非正式行軍,走在路上有些鬆散,說話玩笑的都有,因山路狹窄,楊堅、高肅都是便裝,自然不想太過招搖,勒了馬讓過一旁,等他們先過。聽見後面又傳來吱吱作響的車聲,高肅於馬上回頭望去,卻是一個寒衣花髮老翁推了一個獨輪車,車上坐了一個衣服打著花補丁的老嫗抱著一個圓臉蛋的幼童,老翁推了獨輪車便迎面向這群兵士走去,神色步伐絲毫不變,老嫗也只專心哄著懷裡幼童,並不抬頭,高肅心裡微奇,卻見那老翁到了兵士面前只嚷嚷:“讓一讓,別擋著路。”兵士們忙紛紛避向兩旁,讓出中間的好路,高肅心裡更奇,又見那老翁走到中間時,被石子卡住,一時推不過去,兩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