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問聲卻紛至沓來。
你就是陳未南吧,那對農民夫婦的女兒是你偷抱走的吧?
你是出於什麼目的抱走的孩子?
他們來找孩子你為什麼不讓見?
在你心裡,做人的道德底線是什麼?
一個個看似平淡無奇的問題卻個個坐實了罪名,陳未南可以想象他此刻的臉色有多難看。
情緒爆發的邊緣,柴媽叫來的小區保安驅散了記者。
大門終於關上,繁冗的提問被隔絕在門外,房裡的人卻無一不靜默著。
不知過去了幾分鐘,梁沉的聲音從屋角傳來,剛剛他一直呆在房裡,手始終捂著小奇蹟的耳朵,直到現在仍沒放下。
“這謠言從哪兒來的啊?”自認早成了社會人的少年此刻再不打算掩飾他的無知,一雙烏黑的眼眸在房裡人身上逐一掃過,眼底除了不解便是憤怒。
“還能有誰?”柴焰輕嗤一聲,表情瞭然也無奈,“不是那對夫妻就是他們那個律師。”
後者的可能性更大,她邊想,邊又思忖起那個律師的來歷。
可奇怪的是,就連遠在國外的sophie也不清楚這位姓管的律師究竟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結束了同sophie的越洋電話,柴焰的目光從手裡的手機移向遠處。頭頂,無盡的夜色隔著玻璃穹頂直逼而下,夜間的蘄南機場燈光明亮,人息卻比白天少了不少,偶爾有行李箱從身旁懶散而過,留下一條漫長的尾音在她耳膜。
柴焰眨眨眼,看向身旁的陳未南。
來自輿論的壓力讓男人疲憊不堪,卻仍硬挺著脊背,只是他青噓噓的臉頰洩露了最近的狀態。
伸出手,柴焰輕輕拽了男人一下,“幾點的飛機?是不是晚點了?”
“沒有。”回答完,男人抬手看了眼腕錶,再次確認,“飛機八點五十落地,他們應該在上泊車。”
“哦。”她輕聲應著,手卻沒從男人的手臂上離開,相反,她更緊地挽住了他,“別擔心,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他們不過是玩些下三濫的手段罷了。”
“嗯。”男人無力的回應,似乎並沒把她的話聽進去。
“陳未南,你是不信我說的嗎?”
“柴焰。”避而不答她的問題,男人回拋給她一個問題,“你們做律師的是不是打不贏官司都喜歡在輿論上面做文章?”
“你這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嗎?”柴焰的臉上露出不悅的神情。
“不是。”有力的大手及時握住她的,陳未南搖著頭,“如果你能幫忙打這場官司就好了,那樣管他對方是誰,都不會讓小奇蹟受這麼大的傷害了。”
靜默讓人窒息,他們都想到了小奇蹟。
因為這場變故,原本計劃好的治療不得不延後,小奇蹟的病情也是每況愈下。
“沒事。”柴焰拍拍陳未南的手,“下次開庭,叔叔阿姨出庭作證,一定沒問題的。”
話音未落,遠處便傳來輕呼聲,“未南,小焰。”
他們等的人正徐步朝他們走來。
陳爸年近六十,說起話仍是中氣十足。此刻的他,一副泰然樣子,坐在車後,聽著柴焰講述案情。
許久,他搖著頭說:“也該理解他們,人性自私,無非是想救自己的兒子,做過了頭。”
“我不理解。”陳未南顯然不贊同父親的話,出言頂撞。
“你這孩子,我說理解,但未必就是贊同他們。”陳爸聲音悶悶的,顯然也不高興了。
陳媽忙出面打圓場,指著窗外斑斕夜景,問起柴焰蘄南的風光地理。
硬插進來的話題並不能讓車內的氣氛融洽起來,好在繞過瑤湖公園的外牆,家就在視線可及的不遠處。
車子熟練的拐進車道,車頭燈的粗重光柱結實地滑過石子地面,照亮遠處並排而立的三個人。
夜色裡,柴媽的外套浸滿露水,顯然已經在外面站了很久了。
“媽,你怎麼出來了?還把她也帶出來了?”眼睫掃過正蹦跳著的小奇蹟,柴焰長吁口氣,感嘆:這孩子是真的憋壞了。
“我怎麼就不能出來?”柴媽幾步走上前,塞了團叮噹作響的東西到柴焰手裡。
柴焰低頭一看,竟是家裡的鑰匙。
“媽,你這是幹嘛?”
“我這把老骨頭在你這裡討嫌討得夠久了,你們心裡指不定怎麼罵我礙事呢。趁著老陳他們兩口子來,我也走了,過幾天官司結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