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昆撲通跪在地上,咚咚的磕著頭,他聲淚俱下的道,”皇上,老奴真的只是為江山社稷著想,怕皇上受了娘娘的矇騙啊,皇上請想,娘娘入宮這麼多年,只得一個皇子,如今出宮一個多月,才回宮一沾雨露立刻就有了身孕,雖說並無不可,卻也到底太過巧了些,而老奴亦不敢錯冤了娘娘,曾經派人私底下查探過,無論墨染和柳靖遠,都有可疑之處,如今只恨證據不明,老奴此時稟告皇上,無非只是想給皇上您提個醒兒,別讓她迷了皇上的心性,亂了皇上的朝綱才好啊,皇上……”
阿昆言之鑿鑿,他怒意更盛,指著阿昆喝道,”你好大的膽子,你自己也說,她回宮一月既有身孕也並無不可,那麼,在無憑無據的情況下,你如何就敢對一國之母出言不敬,這是件什麼樣的事,也能任由你僅憑著猜測就信口雌黃的麼?”
阿昆被他罵得淚眼模糊,卻縮了脖子垂下頭,到底不敢再吭聲了,阿昆一直是他從小到大最信任的人,他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對過阿昆,此時見阿昆如此,他也有些不忍起來,放緩了口氣又說了幾句,就命阿昆退下。
為了不讓阿昆對她再生事端,他調派了大批的人暗中留意著紫薇宮,一來,他怕阿昆對她做什麼手腳,二來,也是想證明給阿昆看,她並無任何不軌之處。
可是,越是在意就越是失望,在他安排了人手留意她後,許多他不想要的訊息連續不斷的傳進他的耳中,當阿昆將幾顆珠子和一塊絹子放到他的面前時,他終於按捺堅持不住心中的羞怒之意,命人將柳靖遠秘密打入天牢,嚴加拷問。
此時此刻,他與其說是憤怒,其實不如說是嫉妒,他暗暗的觀察她的臉,想著她淡而遠的神情,是不是為了那個被他打入天牢的柳靖遠?
這個念頭,折磨得他直欲瘋過去。
可是,柳靖遠並不肯承認和她有什麼曖昧,他的骨頭很硬,任由阿昆怎樣酷刑拷打,只不鬆口,阿昆恨及,罵柳靖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他心裡卻隱隱有一口氣鬆了開來,他想,大約,那真的只是一場誤會?
可是,就在他要相信她時,她卻喬裝出宮去了天牢,天牢內的眼線回稟他說,雖聽不見她和柳靖遠說的什麼,可是她卻是很激動的樣子,並和柳靖遠相擁而哭,她離開天牢後,一向冷硬的柳靖遠顯得激動狂烈,眉宇間竟有喜色。
一隻官窯青瓷茶碗在指間生生捏碎,他分明聽見了天下人為此發出來的嘲笑聲,他們笑他堂堂帝王卻被戴了綠帽子,他們笑他一輩子算計,到頭來卻被自己最信任的人狠狠擺了一道,是恥辱,還是不甘,而更多的,卻是傷心。
是的,他覺得傷心,她,怎麼可以如此對他?
是因為……是因為那個雪夜裡,他親手掐死了她的親妹妹嗎?
一念至此,他突然就沒有了力氣,手一鬆,碎瓷碗的屑子落了一地,間或有幾滴殷紅的液體落在上面,帶著一股詭異,阿昆卻嚇得魂飛魄散,叫喊著,”皇上,您的手……,”人就撲了過來,看見他指腕間被碎瓷片劃破的傷,立時便有淚落了下來,捧著他的手,嗚嗚的哭,”皇上,為了這麼個女人,您不值得,您不值得啊。”
他想笑,臉上的肌肉卻僵硬著動不了,許久之後,他才勉強開了口,”墨染怎麼說?””回皇上,她的嘴和那姓柳的一樣硬,也是什麼都不肯說,可是皇上您想,他們若是心中無鬼,就應該有什麼說什麼,並不應該是現在這個反應才是,”一提到這個,阿昆又咬起了牙。斤聖吐亡。
阿昆的話很有道理,他閉上眼睛,心裡有彷彿刀割般的痛意,先是微微的尖銳的辣辣的刺著的痛,隨即就狠狠的疼了起來,他想到了那一日,在他命人將盛放令牌的盒子裡換上了那塊絲絹和那幾顆珠子後,她果然如他所猜想的般開啟盒子,那一瞬間,她的臉色分明是那樣的白。
一如,隱在屏風後他的臉!
事到如今,所有的事都已經很清楚了,可是隻要她站在他的面前時,他就總也不肯去相信這一切,看著清芽白嫩甜美的小臉,他再冷硬的心也會柔軟起來,這分明就是自己的女兒,那水汪汪靈動的眼睛,那挺翹的小鼻子,那如薔薇花瓣的小嘴,那粉雕玉琢的小臉,這不是自己的女兒,是誰的呢?
阿昆卻不敢再催他了,每日裡只是勸他喝藥,只要他肯將碗裡的藥喝下去,阿昆的眉眼就舒展得像牆頭上的紅杏一樣,他心裡就有些酸澀起來,從小到大,阿昆為了他的身子,操了多少的心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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