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合攏翅膀,他的靈魂便被我圈在能量場中,彷彿有無限依戀,攀附在我絲絲顫動的羽毛上。
“上師,上師,”我顫聲召喚:“上師……”
“我在,”上師速度回應了我:“蘇瑪。”
我昂起頭看他,但是上師的那張臉也被我的眼淚模糊掉了。
“他,”我哽咽道:“死了……”
上師在一片模糊中蹲下來用手掌擦去我的眼淚,我好容易看得清他臉上浮起來的一個非常複雜的苦笑。
“是聖瑪斯安排他死去,”他苦笑道:“是聖瑪斯一定要做這樣的安排,給你一個這樣的結局……你喜歡麼?”
我的眼淚又湧上來了。
上師陡地站起身。
我模模糊糊看見他身後還有身影,擦了擦眼淚,是陳楨會抱著他的小身量妹妹快步走過來。
他蹲下來探視躺在我懷裡的那個人。
“還有救麼?”他低聲問我。
那都得要問聖瑪斯。
“既然我倆註定是要丟棄模板,”上師冷然道:“你也知道作為懲罰,我們會在十年之內得不到新的模板用於空間旅行。”
“我知道,”我說。
“十年,”他再次強調道。
我不知道怎樣才可以表達拖累他禁足十年的歉意與謝意。
“但是你覺得他使用這具模板能支援到十年麼?”上師為我指出將來的困難所在:“他會跟無數的女人或者男人□□以至很快就會忘掉你的樣子——不,他根本從來也就沒有見過你的樣子。”
“我不介意,”我說:“只要他能活下去……”
“只要他能活下去,”上師深深地凝視著我:“你不介意……”
他頓住話頭,突然一皺眉,從那具模板裡掙脫了出來!
黑暗的天光在一瞬間變得通透,上師枯枝般短小瘦削的能量翼硬生生戳向天空,有一星珍珠色的光點在他的翼尾閃爍不定,一圈圈波光從此盪漾開去,點點滴滴地淨化著周圍無邊的黑暗……
這就是傳說中將要通玄的徵象麼?
“上師……”
“所以還是應了那句老話,”上師多少有點落寞地說:“每一個通玄上師的背後,都有一個殘酷的女人。”
我歉然看著他。
他朝我走過來。
那攀附在我羽翼上的靈魂似乎感受到上師貼近神靈的氣息,在翼稍微微一動,被上師一手撈過來摁進他剛剛才從其中掙脫的模板裡去。我戀戀不捨地放下懷中這具已經失去靈魂與溫度的肉體,走過來只見被上師放平在草坪上的這具模板又重新有了呼吸。
“還有臉,”我噓地鬆了口氣。
上師又將他們的臉換過來。
“還有這個,”我把陳楨會懷中的那個小姑娘也抱過來。
上師將他的手掌摁在我胸口。
並用他那無比鋒銳的眼神逼視著我。
“不後悔麼?”他說:“你將因此與這個為你而死的男人分離十年。”
“後悔的,”我顫慄地看著他的眼睛:“我一定會後悔的。”
上師一聲長笑,將我從模板里拉了出來。
他又把那個小姑娘的靈魂從她的天門抓出來,摁進我剛剛放棄的這具模板裡去。
他又把她的臉也換過來。
這小姑娘的臉對比我這具模板稍有點顯小,但是也比她原先的那個組合好太多了。
陳楨會半跪在草坪上照應著這兩具剛剛得到生命的模板——他們一時還不會醒來,但是都呼吸平穩了。
也許是無邊的黑暗被上師的玄光淨化,天色愈來愈覺得就要透明瞭,而我們這兩個失去模板的外星人也將要告別這個很難說到底是修羅場亦或又是修道天堂的藍色星球。
“阿貞,”陳楨會從草坪上站起來,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看著我,彷彿要將我現在的樣子烙印進深深腦海。
“會哥,”我第一次稱呼他的小名,跟他擁抱告別,並將躺在地上的那個人託付給他:“他的模板不夠穩定,性子又太偏,以後萬一闖什麼禍,你多擔待點兒。”
陳楨會只是搖了搖頭。
“你放心,”他說:“墨琛的性子是我一向羨慕的,做起事來堅忍果決,對人對已都下得了狠手,我想不管他碰上了什麼樣的模板……他既然能為你死,就一定能等你十年。”
但我並不是想讓他等我十年。
我只是想要他過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