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局勢說不定正好救了他一命,他如果突然闖進一個勢力平衡的地域少不得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他,而現在在這種大亂鬥中並沒有多少鬼怪特意去注意他,無非是誰遇上誰就一場生死幹仗,輸了的要麼死要麼逃,贏了的要麼繼續躲著要麼尋找下一個對手。
桑園裡沒有日夜,在約莫度過兩天之後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汙了,斑斑駁駁的沾著一些紅色黑色褐色的血跡——這大概是最讓他不爽的。如今在人類社會混跡習慣了的妖怪個個都衣著光鮮體面早已經把叢林法則拋諸腦後,這麼髒兮兮的一身血汙散發著腥氣怎麼忍?
在他正厭棄著身上已經看不出白色的襯衣時,身後一陣腥風撲來,他轉頭就見一團粘稠而又疙瘩的半流質物體向他撲過來,想要兜頭將他包裹住。
華玉盞閃身一躍已經越過那東西來到它身後,妖力貫入匕首橫刀切下去,那攤爛泥被刀風切開了一道口子卻又迅速癒合。只一下已經足夠華玉盞判斷匕首對於這種東西是沒有效果的,在這種鬼地方戀戰不是什麼好事,打不過他立刻就要抽|身。
那灘爛泥突然抖開變成包袱皮狀要將他整個包裹起來,華玉盞的身形徒然變長恢復成銀蛟從包圍的缺口一躍而出,在半空一旋已經找準方向留下一道銀弧轉瞬不見蹤影。
——傳說中來無影去無蹤的妖怪大盜是那麼容易被抓到的嗎?
華玉盞一氣來到僻靜的角落才落下來變回人形,身形有難以察覺的輕晃。這兩天裡變身的次數比十幾二十年加起來還多,每一次變身都會大量消耗體力,真擔心他在被其他鬼怪殺掉之前就先力竭而死。
長長緩了口氣,站穩身形準備再尋個更安靜一點的去處,接下來要怎麼辦他不打算操心,即使操心也毫無用處。最終的結果不過是兩種,要麼桑寧從了曲小路,按照桑宴的安排重建桑園放他出去,要麼就等到桑園徹底崩潰的那天他自然也能出去。
現在擔心這個也沒有用,真到了那一步也只能面對群魔亂舞湧入人世的亂攤子了。他所能擔心的,只有桑寧身邊現在只有曲小路在這件事。
地面突然晃動了一下,這裡時不時的就會如同地震一般發生輕微的震動,沒有什麼人會太在意,甚至說不定還有鬼怪期待著震動之後會連線起另一個新的牢房。
但是這一次震動似乎沒有停止的意思,還愈演愈烈,上方開始簌簌的落下砂石,甚至有樹根轟隆一聲砸落下來,天頂開始出現了裂縫。
底層的鬼怪都開始顧不得廝殺騷亂起來,華玉盞也覺察到情況和之前不同,看著頭頂的裂縫越來越大四周的鬼怪都嗷叫著紛紛想要衝出去,擅長飛行的鬼怪一馬當先蜂擁上行,華玉盞也再次化成銀蛟飛躍而上。
然而那些先行的鬼怪即將飛上地面時卻發現地面那些黑色的觸手已經密密的織成一張網,鬼怪們只要一碰觸到網上就迅速被纏繞起來。
觸手來不及在短時間內一下子吃掉這麼多的妖怪,只能先密密的纏住它們包裹成一個個繭子,後面的鬼怪則依然不信邪地前撲後擁自投羅網。
華玉盞同樣不能停下來,如果桑寧已經來了,他怎麼能繼續呆在地下坐等。
他瞅準一個空隙就直衝上去,柔韌修長的身形鑽過網洞時無數細小的觸手想要纏上他銀色的身軀,那種粘纏的感覺略略讓人感到噁心了一下,但似乎那些觸手並沒有對他太過糾纏,狠狠一甩就甩開了。
他稍許意外,銀蛟的身影在半空扭身,看到下面的鬼怪依然前撲後擁卻也依然被網子攔住,偶爾有幾隻衝破黑網出來的,也迅速被地面上的觸手纏住。但並沒有觸手對他窮追不捨。
心裡隱隱存了點疑惑,他沒有過多耽擱繼續想要往上空飛去,隨著視野一廣卻發現黑色觸手的籠罩之外整個桑園都在漸漸崩塌——桑寧真的來了。
他心裡微微有點沉,自己不在的時候桑寧終究是被曲小路拐上了桑宴安排好的這條路。桑宴所做的一切都不算錯,他只是一切以解決桑園的問題和保護桑家所有後人的命運為準則,為此他只能用桑寧和出自她身上的血脈來拯救所有人。
這是他能夠做到的最好的安排。
可是他一直不願意,桑寧上輩子被桑家和桑園害得還不夠嗎,為什麼這輩子還要她付出這麼多?還得把自己的一輩子,兒孫的一輩子都綁在桑園?
他飛騰在上空,四處尋找桑寧的身影,終於看到桑園之外的一片山坡空地上,桑寧手裡託舉著龍珠,和曲小路一起被一大片黑色的觸手包圍著。
四周許多感應到龍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