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底繡金sè雲紋邊的寬袍大袖。
姑娘身後的一包間垂著竹簾,亮著若明若暗的燈。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裡面有兩個姑娘。“錚——”地一聲,中正平和的古琴音從裡面傳出來,接著就是玉簫應答。
人們神情一肅,大堂裡立即安靜下來。坐茶几左邊的姑娘一手挽著袖子,一手用竹舀將紫砂缸裡的清水舀進紫砂壺。坐右邊姑娘也是一手挽袖一手拿著芭蕉扇輕輕搧著炭火。坐中間的姑娘輕輕起身來到zhōng ;yāng,隨著琴簫合奏而翩翩起舞。
舀完水的姑娘也輕輕起身與中間的姑娘對舞。爐火搧旺了,搧火的姑娘也加入舞蹈的行列。
門口路過的人被吸引了,看裡面還有空位紛紛要求進去。服務人員攔住他們,宣告只有剛才出去的人才可以進來。
一箇中年美婦,毫無疑問就是林玲媽了。林玲媽面帶微笑,輕輕說道:“這是漢代的一種舞蹈,叫巾袖舞。是我們根據火神廟的牆磚上的雕刻而整理改編。應當承認還很不成熟,離專家的要求還很遠。反正是給大家喝茶湊興,不必要求過高。”
火神廟的斷壁殘牆裡確實有磚雕,磚雕上也確實有舞者形象。這個舞蹈卻是梁司琪與張秋然母女設計編排,並親自指導這三個麒林藝校的學生練成。
麒林藝校這三個最漂亮成績最好的女生是梁司琪親自去挑選的。每天一百元的報酬,只需工作大約兩小時。
靠,火神廟才發掘出來多久?這就根據它的磚雕排出舞蹈來了,府右街不簡單啊。
林玲媽又說:“大家現在所聽到的,是一首漢代樂府《江南可採蓮》,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這首詩想必大家都是知道的,我就不多說了。”
曲終,舞畢,水已開。三個姑娘盤膝坐下,卻並不急於沖茶。林玲媽說道:“可能有朋友覺得我們這個一點不像茶道,也不像中國茶藝,太不倫不類。
據我淺薄的學識,中國人喝茶是一種生活方式,自古就沒有在茶上面賦予什麼道啊,禪啊,或者什麼藝。喝茶就是喝茶,就像人要吃飯一樣。開門七件事,油、鹽、柴、米、醬、醋、茶,茶排在最後。既然沒有油道、油禪,沒有柴道、柴禪,又哪來的茶道、茶禪?
我們中國人生活態度一向分兩個時期,這就是戰亂時期與和平盛世。”
開這個茶會目的是做廣告,那就總得有廣告辭。鄰居們要梁老師幫他們寫。梁老師的這個廣告辭可將林玲媽害慘了。她整整背了一星期,還三次在鄰居們面前試演。
總算林玲媽年輕時比較活躍,也是紡織局文藝宣傳隊的骨幹,上臺唱歌跳舞從不怯場。事前準備充分,林玲媽又極具表演天分,現在的廣告做得既不露痕跡又充滿著文化味。
眾人都靜靜地聽林玲媽說:“戰亂時期嘛,唯一的要求就是活命。其它的一切都是浮雲,沒那心思與功夫去研究。而在和平盛世,中國人的生活態度就是一切隨意、寫意、愜意,怎麼方便怎麼來。
就像打麻將。麻將發明幾百年,過去卻只在太太小姐中流行。廣大人民群眾卻不買賬。為什麼?規矩太多,算番太複雜。現在是人人打麻將的時代,卻為什麼總是組織不了真正的,層層海選的全國大賽?還是規矩太多,算番太複雜。
這不符合中國人生活隨意的態度。廣大人民群眾就喜歡推倒胡,手裡的牌順了就算胡牌,不管它有幾番,簡單、實用,隨意、寫意。
喝茶也是這樣。喝個茶,解渴而已,消磨時間而已,提神醒腦而已,哪來許多明堂?
現在各茶樓流行的什麼茶藝,其實是商家拿南方沿海一帶喝功夫茶的門道賣的噱頭。中國自古沒什麼茶藝,各地各人喝茶習慣不同方式不同,又哪來什麼統一的藝了?”
客人中有人信服地點頭,有人將信將疑,有人卻大大的不服。林玲媽根據梁司琪的指導,繼續說:“有人肯定不服,說我在胡說八道。說茶樓裡喝茶的講究多了去,茶藝師介紹的頭頭是道,科學規範大有道理。
我要告訴你們的是,三五個人去茶樓喝茶,一晚消費沒個千兒八百跑不了。茶藝師要不搞個什麼關公巡城、韓信點兵、子龍救主的明堂,再來點“jīng行儉德”、“清和澹靜”,然後又是維生素、氨基酸,他好意思收你許多錢麼?
如果沒這些明堂的茶樓呢?一壺茶,你在那兒坐一晚上也就幾十元了不起。這幾十元才是茶樓的本質。
即將開張的眾和茶行裡,最好的茶葉才三千元。我今天晚上請各位喝茶,這麼多人只用二兩。這個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