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慘白的月光照著地面,映出一個詭異的影子。
琴音巍然。慕容按弦入神,只道:“瑤光大人?”
那個影子一步步移上了臺階,它不露面,卻分明像在冷笑:“怎麼,我和瑤光很像嗎?”
慕容臉上微微作色:“你是什麼人?”
那個影子邁了進來,從寬大的紫棠色斗篷下露出臉,竟是姬燕歌:“你一定不奇怪,我不去太淵閣觀禮,卻來這裡找你。”
慕容溫然道:“姬姑娘找我,有什麼話說?”高山流水,巋然不動。
姬燕歌徑自在他身邊坐下,從袖中取出一卷書輕聲念道:“第一百三十四代掌門清陽,收弟子三人——白帝、青師、樓紅萼。這一處的‘三’後來被改作‘二’,樓紅萼的名字被劃掉了。數十年前的大戰裡,玉京城弟子琅軒戰死,他的魂魄被困弱水。樓紅萼請求師兄白帝為琅軒施招魂之術,白帝不許,她從此叛出崑崙,到中原去了。”
“慕容,這個樓紅萼,你應當比我更熟悉。”
慕容按住的弦忽然滑脫,發出“錚”地一計聲響。
姬燕歌逼視著他:“瑤光把返魂珠給了你,你卻把它給了樓紅萼。那天師父喝了瑤光送來的藥便生心魔,而瑤光根本不在玉京城上!是有人借魂息造出了幻象,而那個人就是她。”
沉默。空氣不流,令人窒息的沉默。
慕容的手從琴絃上緩緩移開,張了張唇,終於輕聲嘆道:“姑娘想問什麼,知無不言。”
“我不問你什麼,只要你做一件事”,姬燕歌把書卷收進袖中,望著他道:“三天之後,設法讓樓紅萼來崑崙,不要驚動其他人。”
雪夜漫長。崑崙多的是這樣漫長的雪夜。而三天後的這個夜晚,卻在江湖之中口耳相傳,被很多人牢記了一生。
火燒雪地,一襲絳影避開了所有陣法機關,悄然朝玉京城掠去。
樓紅萼在城下止步。
她在等慕容,可是他沒有來。
明月如霜,此刻的崑崙像一座空山,了無人聲。樓紅萼等了半晌,只覺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湧上心頭,當即轉身折返,忽然臉色一窒。
所有的陣法都已變了。
一道白光迅疾似電,直朝暗中刺去,樓紅萼猝然出手:“出來!”
姬燕歌閃出,紫衣如同一團濃墨潑天,在白晝似的夜裡肆意鋪展:“我該叫你樓師叔還是閣下?”
樓紅萼登時瞭然,不禁怒道:“慕容小賊,我必殺他!”說著忽地伸掌一張,憑空抽出幾道詭異的碧色遊絲。
“以彼之道,還之彼身”,姬燕歌側身一避,袖中天紀羅朝她引頸挑去,驀然聲色俱厲:“崑崙今日清理門戶,誅殺棄徒樓紅萼!”
天羅寶扇,千面千象。
樓紅萼冷笑一聲:“小師侄,你看好了,這才是崑崙武功!”碧色遊絲在虛空中繃成一張縛仙網,飛旋著鋪天蓋地罩來。
姬燕歌掠過雪蕊花叢,足尖打了旋子回手揚扇斜劈,縛仙網竟繞了一個極詭異的弧度穿過扇底,合抱一般分攻她左右。姬燕歌藉著腰力後仰避過,雙扇收攏當劍,一個“風來燕回”旋過身連進幾招。
她的輕功極佳,身形騰起貼著縛仙網擦過,誰料下一秒,詭異的碧紋竟如藤蔓一般攀上鞋尖,蔓延到她整條小腿。
樓紅萼指間捏訣,但見縛仙網乍然收攏,轉眼已纏住她雙腳腳腕。
姬燕歌以扇骨挑斷兩道仙索,內息一掙,使出輕功欺到她近前,左腕一翻收回扇柄,忽變成一招少林鎖喉手攻去。
樓紅萼急退幾步,妙意指迅即朝她眉間探去,卻見姬燕歌身手極快,手中天紀羅幾乎貼著她的咽喉割來,便厲聲道:“還不現身嗎!”
只見黑暗裡疾掠出四道虛影,登時無數小紙鳶如雪片般朝姬燕歌飛去。
紙片在他們手中卻是最鋒利的殺人暗器,姬燕歌劈手去接,指縫間驀地一涼,已然淌下血來。
那四人同時欺近,鬼魅一般齊聲開口:“奉公子號令,手下留情。姬長老再不退下,下一撥暗器便有劇毒。”
“你帶幫手潛上崑崙,我豈會一個人來?”,姬燕歌揚扇橫掃,身形凌空一展雙扇直勾四人咽喉,忽然叱道:“破!”
話剛落,便有十餘人從四方縱出,竟是黃宗石、江寒煙、蘇曼歡、白少蘇等崑崙弟子,一時月下刀光劍影,霜風撲面!
黃宗石於纏鬥之餘卻見樓紅萼身影一閃,飛身朝玉京城頭掠去,心下一凜,道:“不好,她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