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遠啊。」小傢伙回頭對她揮揮手。
這種天清氣爽的時節真是舒服!趙紫綬仰首吸一口秋涼的氣息。
「這個是什麼?」兒子又跑回來獻寶。
她接過來一看,「這個是釦子。」
「為什麼有釦子?」
「可能是烏鴉要叼回窩裡,不小心掉下來的。」
「為什麼撿這個?」小傢伙的眼底滿滿是對整個世界的好奇。
「烏鴉就是愛撿東西啊,這是它們的天性。」
「噢……」小傢伙接回去反覆研究一陣子,終於滿意地宣佈,「是釦子。」
趙紫綬捏捏他的蘋果臉,兒子咯咯笑躲來躲去。
「大地在做什麼?」
趙紫綬聞言,望向門廊的方位。
章柏言一個人舒懶地坐在休閒長椅上,大腿上擺著一個筆記型電腦,不知道又在忙些什麼。
半扣的襯衫前襟隱隱露出曬黑的胸膛,劉海不似以往雜誌受訪的照片那樣梳得整整齊齊,讓他別有一種瀟灑浪拓的氣息。他是個好看的男人!即使右手打石膏,臉頰還有一些青青紫紫的傷痕,依然是個好看的男人。
趙紫綬一直不懂,當初章柏言為何會娶她。並不是她妄自菲薄,她知道自己是好女孩,她只是不覺得自己是章柏言會交往,甚至娶回家當老婆的那種女孩。
他們的婚姻關係,幾乎一開始便名存實亡,因此他們到了美國之後便進入分居狀態,乃至於後來的離婚,她一點都不意外。
對她來說,在哪裡過日子都是過日子,美國、英國或臺灣,華宅、公寓或小木屋,並沒有什麼不同。
東方人對緣分的聚與散總有些宿命,正因為不明白他娶她的原因,當離婚發生時,她也沒有太多的掙扎。兩人之間的緣分到了,如此而已。
她這一生,對許多事都不強求。會讓她比較在意的事情,只有和兒子有關的事。
離婚之後,她搬離東岸的豪華公寓,來到密蘇里州一個叫「梅肯」的小鎮,那裡的人口只有七千多人,簡單到時間彷彿停止住。這就是她要的生活,安靜,平和,毫無野心。
根據婚前協議,每個月她可以得到一筆以平常人的眼光來看還算可觀、對章家卻只是零頭的贍養費,但這點對她並不是大問題。
討來再多也不過是錢而已,她才二十八歲,錢可以自己賺,她的物質慾望並不強烈。
這四年來,他給的贍養費幾乎在銀行裡沒動過——並不是她多清高,而是母子兩人兩雙筷子實在用不了太多的錢。美國中部的消費水平本來就比較低,她又找到一個可以在家做的工作,幫紐約某家國際級的出版商翻譯一些華文版權相關的東西,一個月幾百塊美金的收入,很夠用了。
像他侵略心如此之強的男人,分分秒秒都在競奪,一定無法瞭解,為什麼有人能在那種窮鄉僻壤裡安之若素。
「大地!」」幾奮的毛線團滾向門廊去。
「嗨。」章柏言及時在兒子撲倒筆記型電腦前高高地舉起來。
「大地,你在幹嘛?」小臉蛋趴在他腿上,歪歪地看著他。
「在做一些大人該做的事。」
「大地很忙嗎?」
「嗯,很忙。」他點點頭說完,然後耐心等待。
五分鐘過去,那個趴在他腿上的小人兒還是停在原位,而他的手已經越舉越酸。
章柏言嘆口氣,先把電腦放在旁邊的空位。一個三歲小娃娃聽不懂社交暗示是應該的,他說服自己。
「有什麼我能為你效勞的?」他禮貌地問。
「什麼是『下勞』?」
「效勞。」
「笑牢是什麼?」
「『效勞』就是幫忙的意思。」
「幫什麼忙?」
「幫什麼忙都行。」這小鬼問題真多。
「那我也幫忙嗎?」小傢伙立刻精神抖擻,隨時準備衝上戰場。
「不,我是問你需不需要我幫……算了,這不重要。」
「是嗎?」
「是!」天哪,他頭好痛。
「戴倫,不要去吵人哦!」孩子的娘來救駕了!謝天謝地。
「好哇。」反正善變的小孩也對他失去興趣,咕咚咕咚又衝下門廊,到旁邊的灌木叢尋寶去。「大地一起來嗎?」
「不用了,謝謝。」那個速度沒跌斷脖子真是奇蹟。
記住,你現在是失憶狀態,你什麼好事壞事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