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名義上精神病人,也還是有主權的,可前兩天她反覆表示要回來時,小卜卻是選擇隱瞞的態度,她抬起眸子咬牙切齒地瞪他:“叛徒。”
小卜面色有些扛不住,往旁邊站了點,不再開口。
補充了一些水分,安苒又開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淚,哭著哭著忽然收了聲,腦海裡靈光一現:會不會只是動靜太大,所以衛峰被摔醒了而已?衛峰醒了,阿南當然就不見了……
安苒心頭冒出希望的火光來:說不定等衛峰再睡著了,阿南就自然而然出來了……
這樣想著,忽然就又高興了起來。用沒有受傷的胳膊高舉起啤酒,對著面前的空氣笑得合不攏嘴:“乾杯!”
又一瓶酒下肚,安苒悄悄地將心裡那句話壓了下去:如果阿南原本就是不存在的呢?
守在一旁的小卜很看不明白,這人明明似乎已經想通了過來,也不哭了,堆著滿臉的笑意,卻為什麼還是不睡覺,而是坐在牆邊一口接一口地灌自己酒呢?
要是喝醉了可怎麼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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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負他的厚望,安苒連灌了三瓶啤酒下去,又不知從哪裡翻出來一小盅白酒,仰頭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沒兩口,就醉了。
這下舒坦了,三更半夜拉著小卜一個大男人繞著圈圈邊唱邊跳“洋娃娃和小熊跳舞”,受傷的“白蘿蔔”胳膊被甩啊甩的,看得小卜眉頭緊皺。只聽她一邊唱著,又不時笑嘻嘻地嘀咕著什麼,那張原本很好看的臉,此時笑得比哭得還難看。
直到凌晨三點多,安苒才鬧騰歇了。撲倒在床上就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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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苒睡得昏昏沉沉的,恍惚中看到自己站在那個熟悉的十字路口,那輛貨車呼嘯而過,有什麼東西被撞飛了出去,灑過來血紅的一片。
她迷迷糊糊地想:那是什麼?
哦,那是自己的屍體……
低頭看了看自己,路燈下連影子也照不出來,安苒麻木地想:哦,我已經死了。
周圍有路人圍了上去,她卻依然停在原地,許久,緩緩地蹲下身子來:死亡的味道是什麼?
是寂寞……
她緊緊地抱住自己,感覺不到一點溫度——好冷。
安苒知道自己在做夢,又是在做夢。她活過來之後,從來沒有夢到過美好的東西,總是洶湧而來的黑暗、寂寞、還有恐懼。她甚至在想,是不是應該感謝那份睡前牛奶,至少能讓她一夜無夢到天明,否則她會不會早就被夢境逼瘋了?
“不,你本來就是個瘋子……”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道。
安苒愣愣地想:本來就是個瘋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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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額頭傳來溫熱的感覺,安苒感到有一份重量壓在她身上,壓得她有些喘不上氣。然後似乎聽到有人在喊她:“四姐……四姐……”
那些令人生寒的情景全被一掃而光,心底有些許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