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意思,你父親也同意。”他語聲冷漠,猶如從天邊飄來。
“那師父呢?”她仰頭看他,淚水都灌進脖子裡去了。如果他不願意,她不管這是誰的決定,她定要回絕,不惜一切代價!她豎起耳朵,聽他的答覆。
俞懷風凝望蕭蕭竹梢,嗓音沉定,無比的動聽,卻也無比的寒冷,“我為何不同意?你成為太子妃,本就是我一直以來的打算。”
抓著他衣襬的手漸漸鬆開,那唯一的一絲溫暖就此離他遠去。
上官那顏踉蹌爬起,不再看他一眼。這咫尺的陌生,涼到骨子裡去。她邊哭邊笑,看著他哭,看著他笑。她一生的悲喜,都已耗在他身邊。但是,無人垂憐。
他龍章鳳姿,玉山般靜立在她面前,眸光不為她照,情意不為她留。為何一早不警惕呢?這樣一個在紫陌紅塵中漠然行走的人,怎會因她的情意而牽動一分?芙蓉園初見時,她將靈魂無意間遺落,愈行愈尋不見。為何不早些警醒呢?
她不懂何為情,何為愛。是點點滴滴的相伴,是日日夜夜的教導,使愛慕如春草般瘋長。她看他的眼神早已悄然暗換。這是她的劫,她的難!
眼淚流到嘴裡,混進咽喉裡。這無盡的酸楚心意,只有她品嚐滋味。原來,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獨角戲……
深秋的風吹過,牽起他如雪的衣袂,眉如墨裁,鬢似點漆,玉質天姿,仙風道骨。他生性冷漠,淡眼看世態。溫柔只是一時,骨子裡的淡漠,任何人也無法改變。她是他弟子又如何?
她在風裡哭,在風裡笑,淚水決堤瀰漫,再看不清他的身影。
為什麼要看清?為什麼要留在這裡?
她轉身跑去,腳下絆了一下混不在意,片刻不停地跑出紫竹居,跑出仙韶院,跑出大明宮……
他始終不看她一眼,任她帶著溫暖一步步離開,一段段走遠。他聽力過人,能聽見風過竹梢的輕微聲響,能聽見她跑出紫竹居後跌了兩跤,跑出仙韶院後絆了三下。
只是,他不能看,無法看!
早晚會走到這一步,一切都料到,唯獨沒有料到自己心中會有厲刺貫穿。
上官那顏失蹤了,整個皇宮都找不到人影。他才知道,這一步,走得是多麼的凌厲!
第47章 秋雨夜尋
深秋中夜,寒意漸起。
燈火幽明的書房內,俞懷風立在案前磨墨,墨石在他瑩白的手指間規律地轉動。不知研了多久的墨,直到房外秋雨敲打竹葉的聲響淹沒他一片思緒,才將他的意識激醒過來。
停了研墨,他離開案臺,推窗看雨。
長安許久不曾下雨了,上一回是什麼時候呢?
驀然記起,上回下雨時,他在書房練字,上官那顏在一旁研墨。沒多久,她看得眼饞,也要練字。他將筆讓給她,換成他給她磨墨,看她擺姿勢擄袖子,面容莊嚴,臨摹他的字跡。
初時還像那麼回事,她模仿的本事素來不弱。白皙的手緊握著筆管,在白紙上一筆一劃學他運筆的習慣。提筆上揚的角度,頓筆收勢的力度,學得像模像樣。本想讚賞幾句,卻見她運筆後勁不足,越寫越沒章法。
“動筆前心內要有腹稿,想好字的結構如何擺放,動筆時凝神沉腕,將先前的想法臨摹下來即可。”他在一旁言傳。
她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按照他說的方法,試寫了一個字,竟更加歪歪扭扭,結構奇怪。
他又悉心講解運筆要略,一句句解釋給她聽。看她越聽越迷茫,他走到她身後,拿過她手中的筆,邊講邊示範。末了,讓她重複自己講述的方法,再試寫。這一回,有了些進步。誇了幾句,她便眉飛色舞,手腕鬆懈了下來。
他嘆氣,拿住她握筆的手,教她沉腕到幾分,以及落筆的力度。帶著她寫了十來個字,既言傳又身教。
那時,也是夜雨瀟瀟。室內,一燈,兩人,一筆,雙腕。手握手寫出同樣的字型同樣的字跡,白紙上的墨汁在二人手下蜿蜒。他帶著她起筆落筆,提筆頓筆……
當時的畫面再度浮現,站在窗前看雨的他驀地回頭看向案臺——空無一人。磨好了墨,卻沒有練字的心情,雪白的紙張安靜地躺在鎮紙下等待書寫。
熒熒燈火下,在他久久的凝視中,似乎有個少女正專心習字,寫完後抬頭衝他一笑,燈光在她眼裡匯聚成兩灣璀璨的漁火。
他一眨眼,眼前又只剩空空的案臺。
秋雨被風吹進窗臺,細細密密傾灑在他肩頭,他懶得挪動半步。
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