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小小的蠶,將他的心當作了葉來啃,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在他尚未自覺時,整顆心已化作了她的口中食。待到他因她對他的不要而空落,而糾痛,而茫然無著時,才驚覺,這一生,他須依附她來活。畢竟,人不能無心的,是麼?
——————————————————
“那是怎麼回事?”高亭上,軒轅翰宇俯望,問身邊的人。
“就如你看得到嘍。”南宮惑捧杯淺酌,下面的情形,他看過了一眼,再也懶得看。他沒有女兒,今日卻嚐到“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酸澀況味,實話說,他不太喜歡。
“那個人,是閻覲罷?”
南宮惑頷首:“本王以為,閣下早已得知了他的存在。”
“我是想問,那個人,是我認識的那個閻覲麼?”雖所交不深,軒轅對其亦不陌生。矧且,他擁有最能訴其寡情薄倖的人證。
“除非這世上尚有一個與其生得毫無二致的傢伙,否則便是他罷。”
軒轅翰宇北夷人特有的褐眉一揚,“王爺,你似乎有意攪亂這一池水?”
“別懷疑,這一池水本就是亂的。”
“在下記得,王爺似乎許諾過在下。”
“唉,壞就壞在你的驕傲,若當初不是執意求個心甘情願,現下丫頭怕早已隨你去了北夷。而如今丫頭的曩日情郎找上門來,本王總不能做那拆人姻緣的惡人唄。這舊愛新歡,難吶。”
“不必犯難,有道是有諾必踐,既然王爺曾將丫頭許配在下,這婚約勢必要作數的。在下在京都的事業已辦得差不多了,三日後回程,屆時會帶丫頭回北夷完婚。”
咦?“你當真?”
“在下可曾打過誆語?”
沒有。就是因為沒有,這事情才棘手了不是?閻覲絕計不會放手,這廂又執意要人,啊喲喲,可憐他聰明的腦袋,犯難嘍。
第四卷 第十一章(下)
南宮惑為那位傻丫頭的何去何從犯難,有人替義王爺做了決斷。
這一日春光明媚,義王府女主人到外城隸屬皇家的橝柘寺為自家主爺例行祈禱上香,帶了令她開心的丫頭同行。女主人去時興氣沖沖,歸來時卻哭個梨花帶雨。只因為,行前活蹦亂跳的丫頭,如今奄奄一息。正逢南宮惑下朝,當即宣了宮廷御醫問診。誰知,半個時辰過去,鬚髮皆白的老御醫拭汗頻頻,卻仍診不明榻上人病因。
此事自是全府驚動。閻覲聞訊時,正在後院卸裝貨物,劉嫂哭述猶未完,聽的人已掉頭出府,不見影蹤。他清楚,當下他該做的。
是夜,忘忘在王府的寢房內。
上官自若號過脈象,悚然心驚,
“怎樣?”〃閻覲問。
“怎會這樣?”
“到底如何?”閻覲沉著聲。他必須力持鎮定,他必須相信,有上官自若這號稱的神醫在,小人兒安然無憂。
“寒玉毒。中者無痛無癢,卻昏睡如死。而毒性,會慢慢侵入五臟六腑,十五日後,全身脈絡將僵如冰封,即是命終之時。”上官自若面色陰霾沉濃,“天蠶門的鎮門第一毒。”
閻覲心教冷意抽緊,“你能解的,對罷?”
“解不得。”上官自若搖頭,閉目一聲長嘆,“除非天蠶門的獨門解藥,否則難以根解。”
“連你也解不得?”
“要想根除,非獨門解藥不可。”
“那你能做什麼?”
“延緩毒性侵蝕的時間。”自袖內取銀針在指間,刺入忘忘眉心。“舒緩忘忘的不適。”
“好,你在此就做你能做的。”閻覲鳳眸殺機戾意陡現,踏步就要撤離,“看好她。”
上官自若手底運針如飛,口中問道:“你去找天蠶門?天蠶門總壇在滇南深山,從哪裡找起?”縱是找到了,也怕忘忘已然……
“南宮惑。”
“你以為,是南宮惑派天蠶門傷了忘忘?”
“他還沒有那麼傻。但過往,天蠶門曾受他指使屢次殺我是事實,他對天蠶門必有了解。”
有幾分道理。上官自若頷首,將針封在了忘忘的百會,回身道:“如天蠶門那等向以做人殺手為生的門派,有奶是娘,依附的主子,不一定只有南宮惑一個。若此次事件的確非南宮惑的故佈疑陣,那他們敢對身在義王府的忘兒下手,想必遣其出手的人,來頭也是不弱。”
“南宮慧?”閻覲眼內寒芒一閃。
“不一定是她。”上官自若口上淡然,心腸卻枯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