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忘……”春雙走到她近前,藉著燈光細細端量她,“你的嘴……”紅腫鮮豔得似是要滴出血來,“你當真沒事?”
忘忘順著她的眼光摸到了自己的兩片仍然麻酥酥的唇瓣,嘻笑道:“被小狗咬了兩口,有些痛呢。”
春雙瞭然,顫聲問道:“那小狗除了咬了這裡,還有別的地方麼?”
“沒有。”忘忘搖頭,舉眸看她似乎不信,笑道,“是真的。那小狗以為叼著一塊飛不走的骨頭,沒想到這骨頭趁他得意忘形,給了他一針。”
“你……”春雙驚瞪雙眸,“你拿針刺他?”
“嗯。”忘忘頷首,比比頸後,“他大意了,絲毫沒有防我,”或者是不曾以為她能奈他何?扁扁嘴,“所以,我在他的‘肩井穴’處,刺了一根針進去。”
春雙悚然吸氣,“閻堡主他……不會有事罷?”
“不會,我刺得不深,只會令他半身麻庳,暫且無法運功行走,他功力深厚,明晨被人發現後,頂多調息一兩個時辰,即可恢復如常了。”
所以,就是說,到明天天亮被人發現前,英明偉大的閻堡主只能半身不遂地枯坐燈下了?春雙多想發揮姐妹情愛,為忘忘安然脫險鼓掌喝采,可是……“忘忘,閻堡主定是很生氣的唄?”
應該罷。忘忘回想她得手後跳躍出門時,那兩道目送自己的如狼似虎的冷凜視線。“是他錯在前面,難不成我要乖乖坐著不動任他拆吃入腹?好啦,天色不早,我們睡罷。明早,忘忘還要到十里外的小木村給村長的小女兒看喘疾呢。”
忘忘啊……春雙不由得再次感嘆:這小妮子,究竟是聰明絕頂還是顢頇過頭?她該不會以為,閻堡主吃了這一次前所未有的大虧,會安然放過她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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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童大人發現,自己在這閻堡,竟擁有了前所未有的天大秘密。且這秘密,是與堡主共享。由此,他前所未有的感覺到自己,重要起來。
話說某晨,他聽聞堡主不曾到任何一房夫人房中下榻,就早早起來,打了一壺冷泉水,趕到堡主的主臥侍候,碰上個床冷屋空。一下子又想到堡主定是因為昨晚在書房操勞過遲不及回房,所以,顛起一頭汗,取道書房。數度輕叩門弦未獲回應,再一用力,門戶大開,即看到了坐在書案後的堡主,才想為自己的擅入請罪,堡主已出聲道:“過來。”
他涎起一張笑臉,恭身行近,俯首聆聽教誨。
“再近一些。”
他小行幾步。
“再近一些!”忽聽得堡主小吼。
他忙不迭再前更近。
“抬起你的手,將本堡主頸後之針給除了。”
咦?福童愕然仰首。
“犯什麼傻,還不快些!”
哦。福童瞄見了堡主頸後一根顫微微的針莖,憨憨拔下,再雙手奉至主子面前。“堡主,您收好。”
收好?閻覲瞥見這根泛著銀芒的細針,一掌揮起。在福童惑然懵懂的注視中,拇食兩指輕捏起了它,方唇扯出淡哂。
“堡主?”
“今日之事,我知,你知,不可由第三人知。”
“咦……”
“聽到了麼?”
“哦!”
“本堡主若聽得他人談起今日種種,為了你的前程,會在川西的煤窖為你謀個美差,嗯?”
冷汗吶,“是,是,堡主,奴才今日出了這門,就給忘了。”
“很好,你說,你方進門時可看到了什麼?”
“奴才看到堡主……”
“嗯?”
“奴才忘了,奴才忘了。”
很好,孺子可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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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緊,扯乎!
瞥見正前方前呼後擁而來的人影,忘忘將醫箱扯下,一把塞給身側的春雙,提起裙角掖在腰際,“哧溜溜”一氣攀爬,三、五、十下後,人已隱身在那棵高拔白楊樹杈上。
“忘……”春雙還待愕呼,望到迎頭而來的群人時,心下了然,比著這棵楊樹向前緊走了幾步,便恭首退到路旁,靜待貴人透過。
閻覲背手而來,俊顏沉寂。後面有諸位管事就步相隨,再後,四名勁裝漢子亦步亦趨。行經春雙時,眼角未抬,眼看看就要無事過去。
春雙甫鬆了緊懸的心絃。忽然——
“王管事,這閻堡的貓兒要成精了,你這內務管事也不管的麼?”閻堡主忽吐驚人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