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跟著一個穿著雪白色的狐絨襖的小人兒便直撲我身子而來。我忙伸手扶住他,見他戴著一頂貂絨小帽,許是剛剛跑鬧了一陣,額上出了細細一層薄汗,我取了絹子給他擦了汗,柔聲道:“惇兒用過早膳了麼?”
身後跟進來的惠娘忙道:“回王妃的話,王妃派繡夜姑娘送來的乳羹,小王爺很是歡喜,喝的一滴兒不剩呢。”
我點頭笑道:“如此甚好。”我見屋子和暖,怕他等下歇下了會招了風寒,便將他狐絨襖脫了,讓惠娘拿著,又將他小帽摘了,用手指梳了梳他被帽子壓得有些凌亂的頭髮。他裡頭穿著一件煙碧色的錦緞棉衫,我見那緞子眼熟,仔細一瞧卻是我早幾日翻出來,見顏色翠嫩便給了惠娘讓她惦記著給惇兒縫件衣裳,沒想到她這麼快便縫好了,一時心下慨然,不由略略激賞地瞧了她一眼,“你倒有心。”
惠娘忙低了臉去,低聲道:“奴婢應該的。”
惇兒在我身旁膩了會便鬧著要抱,我無奈只得將他抱上膝頭,妝晨擔憂道:“王妃,仔細小王爺調皮,看碰了肚子。”
“無妨。”我笑道,執了他溫軟的手掌,相較於我手心的微涼,他的手掌倒極是溫暖而柔軟,兩相比較,倒彷彿我這個母妃借了他的熱氣兒。
我正抱著惇兒享受天倫,繡夜突然脆聲道:“王妃,葉先生求見。”
我一怔,“請他進來。”
利落的幾聲腳步聲起落,轉眼一個灰袍老者已立在眼前,微微一笑,躬身行了一禮。“見過王妃。”
我笑道:“先生來得不巧,若早上個把時辰,便能遇見王爺了。妝晨,給先生看座。”
他謝了賜坐,轉身便在椅上坐下了。見我與惇兒言笑晏晏,笑道:“老朽尚未恭喜王妃。”頓了頓,又道,“如是想來,思賢王府現下真可謂是雙喜臨門。”
第二十九章 驚破一甌春(中)
我心頭一動,隱約覺得他話中似另有所指,不動聲色笑道:“時近年關,王爺前線捷報頻傳,所喜者何止兩樁。”
他目中星火微動,含笑不語,我將惇兒放下地,示意惠娘牽了出去,方道:“先生今日來此,可有要事?”
他頷首,自袖中取出一個約摸半指粗細的紙卷,卻用火蠟封了,道:“有密信須得呈交王爺。”
我聽得他提到信箋,心頭不由得突突一跳,登時想起不久前家書的事情,一時心中頗有些過不去,淡淡道:“既是密信,那便待王爺回返後先生親自呈上罷。”
他將信卷放回袖中,輕笑道:“其實老朽今日前來,亦是受人所託,要件物事要交給王妃。”
我不妨他有此一說,不由微微一怔,“什麼物事?”
他重又取出一件物事,恭敬呈了上來,“請王妃過目。”
他的手掌中赫然託著一枚通翠瑩白的玉佩。我只覺眼中驀地刺痛,身體登時僵住,待得妝晨呈了給我,親眼瞧見了那玉佩上清楚刻著的描金字型——
禎。
心頭一絲鈍痛漸漸蔓延開來,彷彿置身於沒頂的洪潮,無法呼吸的窒悶迅速流遍整個身體,便連手足也幾乎無措了起來。心中腦中反覆便只得那一句念想——
允禎,是……是你麼?!
指腹微涼的觸感緩緩直透心房,那暌違已久的溫潤柔則確確實實握在掌心,震驚的狂潮下我幾乎便要流下淚來。猛地合上掌心,只覺身子一陣微微顫抖,無法自抑。
妝晨亦吃了一嚇,失聲道:“這、這不是——”
她話音未落,在我無聲的注視下忙忙噤聲。我轉向葉知秋,“請問先生究系受何人所託?”
葉知秋似乎絲毫不以為意,只一臉平靜地望住我極力自持的模樣,半晌道:“送玉的那位小哥兒只說此乃故人之物,王妃一瞧便知,果真不假。”
我勉勵自持,然而聲音中無法壓抑的顫意卻仍是清楚傳來,“這……玉佩的主人,現下卻在何處?”
葉知秋望住我,忽而輕輕一笑,起身道:“這個老朽便不得而知了,那小哥兒只說他家主人現下處境堪憂,王妃若念故人之情,明日日昳時分請王妃移駕城北朝昀酒樓,一見便知。”
我聽得他句句說來平靜無波,我以思賢王宗親內命婦的身份與外人私相授受,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他卻視若等閒,初時躁動不安的心腸不由微微冷寂,我狐疑地望他,“先生為何不惜悖離綱常為本宮私傳此物,難道不怕他日東窗事發,受本宮牽連而遭王爺厭棄?”
他笑道:“那小哥兒為見王妃一面,寒風天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