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中不自禁含了十足的酸意,“卻原來這不許,也有區別對待的呢。”
他重又躺了下去,我嘴上雖然挑著刺,手上卻仍是極快地取了塊軟墊給他墊在背後。他瞅著我,眼中滿是鼓脹的笑意,嘴上卻只淡淡道:“這又是打翻了哪處的醋罈子了?我倒不知曾對誰區別對待了,只除了你。”
我垂著眼簾,細密密的牙齒不經意地齧著下唇,只不開口。他覷眼瞧我,半晌淡淡道:“虞妃死了?”
我一怔,隨口應道:“嗯。宮裡的訊息,說是她意圖謀害皇上。”
他輕哼了聲,“父皇倒也捨得。”
我嘆道:“事關謀逆,皇上即便再寵愛她,怕也不能容她了。”
他看了我一眼,忽然幽幽道:“虞妃謀逆?真是拙劣不堪的由頭。”
我亦心有所感,忍不住道:“臣妾心中也很是猶疑,皇上並未親眼看到亂黨的行蹤,只是聽見虞妃與亂黨密談,如此罪名坐實,便不容再翻了。”
他淡淡道:“……又是聽見。皇后這些年來,還真是沒什麼長進。”
第二十七章 總為浮雲能蔽日(下)
我聽得他如此直言不諱數說皇后,身子陡震,不由微微顫了聲音:“王爺也疑心是皇后所為?”
他點頭,抓了我手掌熨帖在心口,“上次白獺髓之事,我當時也是氣糊塗了,受那陳然一招供便草率認了虞妃的罪。”
我訝然道:“難道此事不是虞妃所為?那虞妃為何自己要承認呢?”
他搖頭道:“虞妃自然有罪,只是真正的禍首,還輪不到她而已。”他見我一臉不解,解釋道:“那陳然一向與皇后親厚,又怎會因為這點小事便受虞妃脅迫?不過是將計就計罷了。”
我這才恍然大悟,鎮聲道:“難道是皇后故意使那陳然誘引虞妃陷害臣妾?”我心頭已然明白,皇后此舉定是意在疏離王爺與皇上的關係,好為拓跋安鋪路。腦子裡千頭萬緒彷彿一下子理順了,好一個寬厚仁德的皇后!我不由微微打了個寒噤,什麼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今日方真切地體會到。
他輕哼,意態閒適地把玩著我的手指,“本想借我之手除去虞妃,未料父皇情長,只是褫奪了虞妃的位份,她擔心虞妃復寵,一計不成,自然要再生一計。”
我反覆思索著,此時聽他如此分析,只是聽見……只是聽見……腦中驀地清明,一個一直被忽略了的細節猛地襲上心頭,“是鸚鵡!皇后豢養的鸚鵡!”
他泠然一笑,“那個學舌的孽畜,皇后真是屢試不爽。”
我恍然大悟,喃喃道:“怪道臣妾前幾日進宮,皇后所豢那隻鸚鵡莫名地便死了,原來是皇后故意為之!倒真是……鸚鵡前頭不敢言啊。”我抬眼瞧他,卻見他一臉若有所思,不由道:“王爺方才說‘又是親耳聽見’,難道從前亦有如斯情弊?”
“犬戎能得以這十幾年的太平,可真是靠了這虞妃一張臉啊。”他未曾回答我的疑問,反倒忽然嘆到,目中似有似無的迷離之意慢慢擴散開來。
我從未見過那虞妃,所聞全是從旁人口中聽來,只知她寵冠後宮,想來必是了不得的美人了,如今聽得他亦如此盛讚,心頭不禁微微浮上一絲不以為然,“那虞妃,果真如此美豔?”
他微微簇了眉,似乎若有所思,半晌方道:“邯鄲學步,即便寵冠後宮,終究也不過是個替身罷了。”他的眼底漸漸浮上清晰的傷痛,綿綿密密地蔓延開來。“任她皮相如何的相像,終究也不是……那個人。父皇又怎會真正將她放在心上。”
我被他一番話實實地弄糊塗了,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反倒是他主動道:“宓兒是不是有很多疑問?比如,為何我的南話說的如此順暢,又為何,我拒絕拿下漠楚交界的十二州郡。”
我被他說中心事,低低道:“臣妾不敢妄自揣測。”
“你是我的妻子,這些話,告訴你原也無妨。我與楚朝,終究是有份故人之情。”他輕笑了聲,伸手將我攬入懷中,目中沉沉的寵溺鋪天蓋地般將我沒頂。“我的親母,是楚朝女子。”
“王爺?”我不禁輕呼,拓跋朔的生母,竟然是楚朝人?!
他粗糙的大掌自我頭頂心順著柔膩的長髮緩緩撫落,語氣愈發的低沉了起來,像是開啟了一個塵封多年的箱子,連空氣也漸漸的透著黴味,壓抑起來。“她叫朝雲,是個舞姬,當年霓裳一舞令父皇驚為天人,從此榮寵有加。沒過多久,她便生下了我,父皇愛屋及烏,對我也是青眼相看,甚至一度要將我立為儲君,然而朝中重臣卻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