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南宮宇一個側顏,那是滿天光色裡一筆淡直如松,清素如菊,一襲蜜色長衫說不出的飄然淡息,當真是普提相士的弟子才有的出塵風彩,高潔清華都比不擬他眉心一點透世看穿。
冷言諾想,見過南宮宇詭詐,見過他嬉笑不羈,更見過城門那一剎間的認真,此時這個淡然而看破一切塵世之態的人方才是真正的他吧。
冷言諾眸光放遠,遠方青山翠綠,雖已經入冬,可是依舊一片蒼翠,南國的氣候不同於天慕,當真是四季宜暖,若是天慕,想必現在已經寒風凜寒了吧。那一片江山如畫,在陽光下顯得挺挺立立,似天人泣盡心血刻至深骨的描摹,他人又怎可置喙,冷言諾不自覺的輕撫了撫鬢髮,然後道,“江山如畫,端看何人執筆。”
南宮宇眸中閃過一抹讚賞,卻是開口道,“你想何人執筆?”
“我想十里方圓,居我所居,享我所愛,春暖花開,夕陽相攜。”冷言諾答非所問,話落對著南宮宇一笑,不含一絲心計與雜質,乾淨得就像是明月上初開一株清蘭。
“冷言諾你可知道,這天下,天機之言確實是天命所歸,一字真言,可是也並不是無解決之法。”南宮宇突然嘆了口氣,綿綿悠長,如這天氣般,打著讓人心驚思起的旋兒。
冷言諾張了張唇,“看你這臉色這法子很難。”
“很難,幾乎是已經沒有。”
冷言諾面上籠上一層幽光,“何叫已經沒有?”
南宮宇突然起身,認真的看著冷言諾,“這天下,除了南木宸,你誰都可以嫁,誰都可以愛,卻唯獨不能嫁他,不能愛他,不能愛這世上那獨一無二擁有仙人之姿的男子。”
冷言諾縱然再如何做好心理準備,卻也被南宮宇這一句話給震得有些魂不附體,“為何?”
“因為他是璃王,他是璃王,是閉不出府自小身中寒毒卻能依舊墨端風華雲端高陽,堅守天慕大好山河的男子,是萬事摧不跨擊不毀,心思籌謀算無遺測的國之守護。因為,他被先定王妃以身之血獻祭苗宗千年谷得以詛咒,因為他此生命犯煞星,因為你註定是南國之後,而他命裡註定無妻。”
“命中無妻,可我現在是他的妻子。”冷言諾心中一時激動也站起了身。
南宮宇垂下一雙細長眼睫,語聲似被輕紗覆蓋般朦朧而遙遠,“那你能保證這一生都陪在他的身邊嗎,你的身體是不是也出現了狀況,時而灼熱,時而冰冷?”
冷言諾抬起頭看著南宮宇,眸目裡的詫異了在早被一片冰涼代替,“這就是你給我服藥的原因。我不相信,如果他命中無妻,接近他我就會死,那為什麼他會娶我,會愛上我,他更應該清心寡慾才對,為何……”冷言諾胸腔中升起一抹積緒的哀愁,“為何,你說了這麼多,是不是說,如果我與他在一起,兩顆星矢糾纏,註定一方必衰。”
南宮宇望盡遠方天穹有些自失的一笑,“誰知道呢,或許他只是為了璃王府著想,原本就沒想過動心動情,只是後來的一切,他那樣一個人想必終於這情字面前鬆了所有,就如同你解了他的寒毒也是在情理之外的……”
“南宮宇你是在與我開玩笑嗎?”冷言諾震憾反而不驚了,這是老天在與她開玩笑嗎。
“你可知道,他一直是以自身之血在為你續命。”南宮宇清幽的淡然的目光落在冷言諾臉上,看著冷言諾突然一瞬間複雜而痛苦的面色,“我不知天命何解,但是卻知道苗宗千年谷是烈國神地,有著幾千年的歷史,進去之人,無人可出。如果你嫁的不是璃王,而他娶的也不是你,或許……”
冷言諾怔怔看著南宮宇,雙眸一瞬間靜寂而無波光,腦中突然想起那日小縣裡普殿於慕容晟睿之方,“你之身份尊貴,普殿不再妄言,只想說,人之善為,端看天意,去合自留心處,你之卦,我為你留,他日九華山上,如天橫隔阻,心蒙碎真,可來找我。”
去合自留心處,是讓他不要強求?不,冷言諾突然一改方才的晦暗之色,面上新增一抹堅定,“我不信,我不信人不可以勝天,什麼命中無妻,什麼南國之後,既然我已經嫁給了他,也解了他不能解的寒毒,已經讓他不再受活不過二十的斷言,那不可能改不了天命,什麼天機之言,我只會當它是一個屁。”
南宮宇神情一怔,顯然沒想到冷言諾會這麼說,又似乎覺得是冷言諾就該說出這樣的話。
“我本非這個地方的人,我只是一縷魂魄注入,我不可能走天命之路。”冷言諾突然眸光空遠,面上是從未有過的篤定。
南宮宇原本也有些灰暗的面色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