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衡每天都候在電話電報機旁邊忙得不可開交,然而他寧願這樣忙下去,每一停頓,總不免想起平南的局勢,想起上官端與燕于飛來。就是在睡夢裡,一點輕微的響聲都能驚醒他,唯恐是平南有了壞訊息傳過來。長陽雖然地處偏遠,可是他手裡還是每天都拿到各地急遞過來的報紙和情報,昌元政府一面明裡和偽軍區政府斡旋,再三宣告必須將上官端交由共和政府審判,不可隨意傷害,一面暗中與偽軍區政府內部接洽,尋找入手點。外國政府也呼籲以百姓生命安全為要,要兩方好好談判。各地新聞上熱鬧非凡滿天的都是這些。
上官衡看得心頭煩躁,把報紙都隨手扔在桌上,正好門口有侍衛報告,他喊了進來,侍衛匆忙過來遞過一份電報,他一瞥之下立刻起身,命侍衛接了電話到前線道:“下午三點,你們兩個團配合左翼部隊,就按原來的佈置進行進攻,務必在明天上午前收復沙頭堡。”那頭的部隊已經摩拳擦掌許久,當下接了命令過去。他又命侍衛接通警衛部隊,立刻派人將駐守長陽這裡若干的部隊高官監禁起來,斷絕一切通訊。吩咐完這兩件事情,他在屋子裡轉了幾圈,深吸了一口氣才命接通廖先生的電話,他握著聽筒,連手都在微微發抖,他甫一聽見廖先生的聲音便道:“先生,定的時間就是今晚?”那頭廖先生道:“就是今晚了,時間再久拖下去不成,前線這裡誘敵太深反而是養虎為患,再不反擊怕是真會失守長陽,偽軍區政府這裡也拖不下去,拖久了他們真成了勢,就難了。我們已經和他們內部的人談好了,只等他們臨陣反戈,平南的衛戍部隊本來就是我們的人,只要捉住幾個頭腦就足夠瓦解了他們。”上官衡也算是久經大事,此時卻也有些緊張,沉吟一下道:“我這裡也已經佈置好了,偽軍區政府安排下的內奸都已經被監禁起來,反攻就在下午開始。我就在這裡等先生的訊息了。”廖先生道:“這件事情我們也算籌劃了一陣子,必然不會有失,你叔父被關押的地方我們已經買通了人手,燕小姐那裡我們也會派人過去,你不要擔心。”上官衡心中牽掛的也就是這兩件事,他吐了一口氣道:“平南那裡多勞先生費心,等事畢再同叔父一起來謝謝先生。”廖先生又再三的要他放心後方掛了電話。
這一天太過漫長,上官衡枯坐在電話邊,怔怔望著窗外的日頭,他心裡面忽然是希望忽然又是惶恐,結果越是離他近,他越是不敢知道,如果,如果他最後知道的不是好訊息,他忍不住緊緊攥起了雙手深吸了口氣。太陽一分一分向西邊滑過去,送來的飯菜他也沒有胃口吃,草草塞了幾口就叫端下去,前線的急報一個接一個,反攻還算順利,天黑前已經都到達了沙頭堡的四周,只等凌晨發起總攻。窗外頭日色漸漸沉了,夜色一點點席捲過來,他看一眼座鐘,差不多是七點的時候,他的心猛然跳得極快,再過一會,平南城裡就該開始行動。因為受傷的緣故醫生囑咐他不得吸菸,此時他卻忍不住從煙盒裡抽出一支來,狠狠吸上一口,可是也平息不了那惶急的心情,他突然想起在洛南的一晚,也是晚上,于飛靠在他懷裡哭泣,那種一樣幽暗的夜色。
上官衡煩躁的按熄了煙踱起步來,眼睛卻離不開桌上那部電話。他不知道繞著房間走了多少圈,夜色都已經極深了,電話突然響起刺耳的鈴聲,他倒是怔住了,不敢置信一樣望著那電話,過了一會才如夢初醒的急步過去接起來,電話那頭還是廖先生,極其快速的說:“清源,事情已經成功了。”他心裡一鬆,彷佛長途跋涉的人終於看見了終點,他急道:“那平南的情況怎麼樣?”廖先生道:“只發生了小規模的槍戰,沒有什麼傷亡,總司令已經救了出來,略受小傷。一會請他和你通話。”停一停又道:“有件事情還要告訴你,你先彆著急。”他心頭猛然一顫,道:“先生請說。”廖先生低聲道:“我們派去的人沒有找到燕小姐。”他腦中的血液似被突然抽出一般,一下子暈眩起來,耳邊的聲音都不清楚了,片刻才恍惚聽到廖先生在說:“清源,你不要太過擔心,燕小姐興許只是被轉移了關押的地方,我們不曾聽說她出什麼意外。”他喉嚨乾澀,許久才能說話道:“是,我知道,我沒事。”廖先生關切道:“我們已經審問過一些人,燕小姐的下落雖然暫時還不清楚,但是相信很快就會有眉目,我這裡一有訊息會立刻通知你。”他掛了電話慢慢坐到椅子上,腦海裡茫然的一片,那電話鈴再度響起來許久他才知道去接。上官端在電話另一頭仍舊是精神很好,他匆匆說過幾句話,便聽上官端道:“燕小姐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這裡立刻會大力去追查,等長陽這裡反攻結束你就回平南來。”他答應下來,心裡卻開始一點一點的抽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