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拜見老師!”洛陽獄中,經過連夜趕路,段增終於在蔡邕被流放離開洛陽之前趕了回來,並且在呂強的幫助下,成功在獄中見到了蔡邕。
“嗯,起來吧!增兒,你這一路趕來,應該吃了不少苦吧?”望著膝下唯一的一個弟子,蔡邕不由得感到欣慰。
這一次他明明出於一片忠心,所以才不顧危險向天子進諫,沒想到卻因為天子的疏忽而導致洩密,進而引來政敵們的陷害,不僅本人被判處流放朔方,連家人也受到連累,要說他心中沒有怨言那是不可能的。
而更讓他感到寒心的是,在他下獄的這段時間裡,朝中那些平時與他交情深厚大臣們,除了盧植、馬日磾、楊賜,以及中常侍呂強和段增的父親段熲等少數幾人外,其他人竟無一人敢為其直言。
甚至,連來到獄中探望他的人都沒有幾個,便是馬日磾也沒有親自前來探望,僅僅託家人送來一些酒食。
說到底,這些人都怕與他來往過多,而被視為“黨人”,受到牽連。
在獄中的這短短半個多月時間裡,蔡邕經歷了重大人生挫折,飽經了人情冷暖和世事無常,他在思想狀況和人生態度等方面也發生了極大的改變。
此時再看自己的弟子,見段增渾身汗溼,風塵僕僕,滿臉疲憊之『色』,蔡邕知道他定然是在得知訊息後立即就一路急行趕回來的,心中很是感動。
“老師,弟子不感到辛苦,倒是老師在獄中受苦了!”
蔡邕搖頭道:“為師倒也沒有吃什麼苦,雖說已經給為師定了罪名,不過這裡的獄卒對為師還算客氣。只是叔父他……”
提起蔡質,蔡邕心中頓時更加苦悶,蔡質這一次可以說完全就是受他連累的,結果他倒是保住了『性』命,蔡質卻被處死了。
段增連忙轉過話題問道:“老師,上面可有說,什麼時候啟程?”
蔡邕嘆氣道:“按照慣例,一般被判處流放的,犯人會在判決下達後十天內開始執行,所以應該就是這幾天吧!”
“老師,您這次遠赴邊塞苦寒之地,弟子心中不放心,所以想陪老師一同前去,也好讓弟子跟在老師身邊盡一盡孝心。”
蔡邕愣了一下,臉上『露』出笑意,卻毫不猶豫的搖頭說道:“不可,為師此去朔方乃是戴罪流放,又不是去享福的,豈能讓你跟隨同往?”
“老師身遭大變,身為弟子,卻無能幫到老師,若不能跟隨老師身邊盡心服侍一番,弟子又於心何安?縱然不能長期留在老師身邊接受教導,至少也要陪伴老師到朔方安頓下來吧?”
蔡邕嘆了口氣,堅定的搖頭道:“增兒,你的好意,為師心領了。不過為師如今是戴罪之身,你身為為師的弟子,原本就有可能受到牽連;若是再陪同為師去朔方,到時候你的前途就真毀了。”
段增笑道:“老師,弟子如今已經辭去官職,又有什麼好擔心的?而且身為老師的學生,就是受到牽連,弟子也是心甘情願的!”
段增是真的不感到擔心。
他記得歷史上黃巾之『亂』爆發後,為了消除內部紛爭,爭取士人的支援,在皇甫嵩、盧植等人的建議下,天子最終取消了黨錮的禁令。
也就是說,即便受到牽連,仕途受影響,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左不過等上幾年就是,反正他還年輕,幾年時間還等得起。
不過蔡邕卻不知道這些,他聞言後又是感動,又是欣慰道:“沒想到為師平日裡有那麼多的朋友,但真正能與為師患難與共的卻是少之又少;反倒是你,卻能不計得失,看來為師真的收了個好弟子啊!”
段增聽了心中滿是慚愧,若不是知道黨錮的禁令在幾年後就會取消,只怕他也不會有陪伴蔡邕去朔方的勇氣。
畢竟這個時代一旦被打上了“黨人”的標籤,後果可不是鬧著玩的,輕則逃亡山野,重則送掉『性』命,任誰都不敢輕易擔負此罪名。
所以對於蔡邕的誇讚,他卻是有些承受不起。
“老師,想來朝中諸位大人各自都有一些顧慮,畢竟身處他們那個位置,牽扯的關係實在太多,自然不能率『性』而為。而弟子卻是身無官職,又不需過多擔心家人,所以才能如此。”
蔡邕點了點頭道:“你不必為他們解釋,為師自然是理解他們的,畢竟若是他們中有人因結交黨人而獲罪,只怕為師也會像他們這樣。”
說到這裡,蔡邕看了段增一眼道:“不過,你想隨為師一同去朔方,這一點卻是絕無可能,為師是絕不會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