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位的確不高,但議論國政與官位高低又有何干?諸位議郎的官位都不高,但還不是一樣能議論國政?”
崔烈氣得臉『色』發黑,那些支援他的人連忙站出來聲援;而反對他的人同樣不甘落後,一時間整個朝堂上『亂』糟糟的,吵得不可開交。
下方,段增冷眼觀望著眾人的爭吵,心中卻在沉思。
此時場中支援放棄涼州的,大部分都是關東世家的人,而反對放棄涼州的,除了何進、鄭泰、袁紹等少數人外,其他大多都是涼州出身的官員,比如皇甫嵩便是涼州安定郡人。
公允一點講的話,崔烈的主張在當前局勢下其實未必就不是個好的策略,涼州固然對三輔很重要,一旦丟失的話,未來必然會有大害。
不過,這些畢竟是很久以後的事情,而對現在的朝廷來說,面臨的問題實在太多,別的不說,光是各地殘餘的黃巾賊就是朝廷的大患,相比之下涼州的叛軍在短期內反而難以威脅到東漢朝廷。
凡事都有輕重緩急之分,與其將有限的財力都填入涼州這個並非最急需的無底洞中,還不如將其用在中原各地的匪患上;至於涼州的問題可以等以後朝廷局面改善了再來想辦法解決。
這個提議從道理上講是沒多大問題,但段增卻知道東漢王朝已經病入膏肓了,即便放棄涼州,也不能解決東漢朝廷面臨的問題,而涼州一旦放棄,必然遺禍無窮。
因為崔烈所主張的放棄涼州,不僅僅是軍事上的放棄,還包括其他各個方面,尤其是漢人移民,朝廷不可能完全放棄他們,那從道義上也說不過去,所以涼州的漢人也將會被遷移回三輔,這就意味著漢人幾百年開拓邊塞所取得的成就將會一朝盡棄,而這一點也是段增最不能接受的。
此外,放棄涼州也不符合段增的利益,他還指望透過平定羌『亂』來建立功勞,若是涼州被直接放棄了,那段增還上哪裡去建立功業?
正當段增猶豫著要不要開口時,朝堂上突然傳來一聲大喝:“陛下,臣以為,斬司徒,天下乃安!”
段增心中大驚,這是哪個猛人居然連這種話都敢說?要知道剛才即便是鄭泰也只好暗諷崔烈幾句,不敢公然對崔烈進行折辱,這人卻公然宣稱應該斬司徒崔烈。
其他人也都被這人的話給驚動,立即就有人站出來大聲指責道:“陛下,議郎傅燮出言無狀,折辱司徒大人,臣以為應當將此人下獄論罪!”
上首高坐的天子也皺眉問道:“傅議郎,為何要辱罵崔司徒?”
“議郎傅燮?”段增心中一驚,頓時明白這人的身份。
此人姓傅名燮字南容,涼州北地郡人,西漢時傅介子、傅寬之後,年歲不大,才三十多歲,身高八尺,相貌英武。
去年黃巾之『亂』爆發後,以護軍司馬的身份跟隨皇甫嵩出征,在兗州東郡的蒼亭大破黃巾軍,位居首功,按理應該重賞,便是封侯也不在話下。
但因為傅燮上書朝廷,指著張讓、趙忠等人實乃黃巾『亂』起的根本原因,所以得罪了張讓等人,結果此時非但沒有被封侯,反而遭到陷害。
好在天子對傅燮的功勞知之甚詳,而且對其才華氣節也非常讚賞,所以並沒有治罪,反而拜其為安定都尉,後轉為議郎。
此時,面對眾人的指責,傅燮大聲道:“昔日樊噲因冒頓單于冒犯中國,出於激憤,請求出兵征討,並未失去人臣之禮節,而季布尚且說:‘樊噲當斬。’”
“涼州乃天下要衝,國家之藩籬;高祖初興時,便使酈商率軍平定隴右;武帝拓境時,又列置河西四郡,議者都認為此舉斷了匈奴右臂。”
“如今牧御失和,使涼州出現叛逆;崔烈身為宰相,不思為國出謀劃策解決問題,卻想著割棄一方萬里之土,臣對此深感疑『惑』!”
“若使左衽之虜得居涼州,必然勢力進一步膨脹,到時候羌人士勁甲堅,繼續作『亂』,必將成為我華夏最大的憂患;相比之下,區區黃巾賊眾,又算得了什麼?”
“若崔烈不知此理,那就說明此人無智,不足以擔當宰輔;若他是知道此理卻故意聲稱要放棄涼州,那就說明此人對陛下不忠。”
“說得好!”傅燮的話音剛剛落下,段增便忍不住大聲喝彩,不過隨即他就反應過來,不由得暗自叫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