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面色沉靜的金髮憲兵長官走上前,熟練地拆開包裹在少年纖細身軀上的繃帶,重新塗抹上藥膏,再用乾淨的繃帶重新包紮。
房間裡不只是他們三人,還有另外兩位位高權重的男人也在。
那位身為眾位古老貴族世家的領頭者以及駐紮兵團的統帥者的老人,以及,身為三大勢力之一的調查兵團統帥者的金棕色短髮的男子。
他們兩人都站在房間裡,靜靜地注視著正在更換繃帶的艾倫,雖都是沉默著,卻顯然都有話要說。
“有話就直說吧。”
掃了兩人一眼,綠瞳的少年說。
因為他心知肚明,自己救活三笠的那一幕到底多麼驚世駭俗。
這兩個人或許這輩子早已習慣了拐彎抹角綿裡藏針旁敲側擊的說話,甚至可以說是個中高手。但是艾倫自己清楚自己的分量,他沒那個和兩人明裡來暗裡去的腦子,甚至於只要一激動連自己的情緒都藏不住。
所以,對他來說,直來直去才是最簡單方便的辦法。
或許是沒想到艾倫會如此開門見山,頭髮花白的老人一愣,反而是埃爾文揚了揚眉,像是早就猜到了這一點。
“……那位阿克曼訓練兵。”
看著艾倫直視著他的清亮的碧綠色瞳孔,老人頓了一頓之後決定直說。
“你的血有令人死而復生,不,應該說能讓其他人擁有和你一樣的力量?”
“其他人不行。”
艾倫直率地回答,毫不迴避。
“只有三笠可以。”
“為什麼?”
“因為她有和我一樣的血,雖然大概已經微乎其微。而且他就算活過來,也不能變成巨人。”
少年坦然道,他抬起手,好讓法奇拉將繃帶繞過他的肩膀。
“如果不信,你可以把我的血拿去喂其他死人,或者活著的人也行。”
他不擔心,血脈中的力量經過兩千年的傳承已經稀薄到怎樣的地步他心裡清楚,根本不可能對任何人造成影響。
之所以能影響到三笠,是因為他知道三笠和他有一樣的血。
“【阿克曼】……是嗎。”
說出那個家族的名字的時候,老人的話語中帶上了凝重。
他的目光落在躺在床上沉睡的黑髮少年的臉上,緊緊皺起眉來,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的意思是,這個姓氏為阿克曼的少年家族裡也有微薄的英雄王血脈?”
老人的話讓艾倫頓時一愣,然後臉上露出幾分哭笑不得的神色。
“您怎麼會想到哪裡去?”
哪怕現在的身份按理說不需要他用‘您’去稱呼老人,但是長久以來的習慣以及對於年紀頗大的老人的敬重還是讓艾倫下意識用了尊稱。
他搖了搖頭說,“不一樣,三笠沒有我先祖的血脈。”
這看似前後不一的話一時間讓老人有些被艾倫繞糊塗了。
一開始說三笠有和他一樣的血,然後又說三笠沒有他先祖的血脈,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還是說這孩子根本就是在說謊耍他玩?
老人看了艾倫一眼,艾倫仍舊很平靜地和他對視,大大的貓兒似的眼,像是上好的碧水寶石隱隱流動著,透亮得不見絲毫塵埃。
他張開的嘴又閉上。
活了這麼久,他從未見過比這個孩子更乾淨的雙眼。
看著那雙眼,他本能地就相信這個孩子並未對他說謊。
只是那到底……
腦中無數思緒糾結在一起解不開扯不斷讓老人本就滿是皺紋的眉頭皺得更緊,他皺著眉思索了好一會兒,終究重重地嘆了口氣,放棄了繼續思索下去。
他抬頭注視著艾倫,腦中浮現出這個年輕的孩子屹立於那座大裂谷之上時讓人仰望的身影,那和他記憶中的金瞳少年挺拔的身影漸漸重合在一起。
“真像……”
老人喃喃自語,一時間覺得有些傷感,又隱隱覺得有些欣慰。
這兩個孩子畢竟是兄弟啊。
或許正是因為艾連的死去,才讓這個曾經稚嫩的孩子迅速成長到現在的地步。
“你長大了,艾倫。”
凝視著艾倫那張年輕卻充滿銳氣的臉,老人帶著一絲傷感感慨道。
“艾連若是泉下有知,也會為你感到自豪。”
因為想到‘死去’的艾連,老人的神思一時恍惚了幾分,也就沒有注意到本來平靜地坐在那裡的綠瞳少年突然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