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兵士長!是最強大的人類!”
死死地咬住牙忍住胸口劇烈的疼痛,亞麻色長髮少年的嘶吼近乎窒息。
“明明比任何人都要強大,卻連保護一個人這種小事都做不到嗎——?!”
半晌死寂,房間裡只能聽到年輕的訓練兵急促而痛苦的喘息聲。
蜷縮在牆角捂著胸口的蘭特微微抬起眼,他的視線因為劇烈的痛楚而隱隱模糊了起來,他勉強抬起的眼只能看見眼前那雙熟悉的漆黑長靴筆直地佇立在大地之上的摸樣。
火光在黑色長靴上落下晃動的紅色的痕跡,像是染上的血色。
許久之後,蘭特終於聽見那低沉的聲音再一次在這個彷彿凍結的空氣中響起。
“……對,做不到。”
利威爾說。
被譽為最強人類的調查兵團兵士長的聲音從上空沉澱下來,平靜得什麼都沒有。
明明是比什麼都還要冷酷的答案,蘭特心底的怒火卻驟然在這一瞬間被澆滅。
原本充斥在心頭的怒火和不能原諒的恨意竟在這一句話裡盡數消融而去,只殘留下一片空白和冰冷。
明明是比什麼都還要殘忍的答案,卻不知為何讓他驀然落淚。
捂著的胸口的痛楚已經分不清是*的疼痛,還是身體最深處的心臟被緊緊攥住的痛楚。
他張了張嘴,卻只能壓抑不住地發出一聲嗚咽的痕跡。
房間裡一片寂靜,只能聽見蜷縮在牆角的少年低低的嗚咽的聲音。
牆壁上的燈火晃動著,在細碎的髮絲上落下的陰影,將兵士長的眼窩盡數籠罩在陰影裡。唇抿緊成銳利的弧度,利威爾向前走了一步彎腰想要將地上的訓練兵拽起來,直接丟出門去。
可是大門突然猛地被一把推開,艾魯多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兵長!”他快步走到利威爾面前說,“憲兵團的人來了!”
“什麼?”
利威爾一皺眉,臉上露出極其不愉快的神色。
那群傢伙過來幹什麼?
“就是本來應該接手我們駐地的那一隊憲兵啊——”
艾魯多面色困惑,顯然也有些不明白憲兵團的用意。
“他們應該是護送其他訓練兵前往王都的,但是似乎是在中途聽到巨獸人襲擊這裡的事情,所以趕過來了,負責帶隊的那位分隊長輔佐官說是來協助我們保護城市的。”
調查兵團的兵士長不快地擰著眉,陰沉的眼從窗戶上瞥下去。
數十個憲兵就在指揮部的大院裡,正在安撫著他們的駿馬。他們的身後,墨綠色的披風上潔白獨角獸的徽章在黑夜中異常明顯。
調查兵團兵士長深褐色的瞳孔微微縮了一縮,領頭的那個憲兵似曾相見的臉映入他的眼底。
漂亮白金色的短髮,幾乎是無可挑剔的從容姿態,一舉一動皆是普通人所無法模仿的貴族的優雅。
記憶突兀地復甦過來。
利威爾皺著眉深深盯著那張熟悉的臉,腦海中已經浮現出好幾年前的那一幕。
那次艾倫為了救三笠而殺掉了好幾個人,本該送到憲兵隊審判,但是他以欠埃爾文一個人情為交換條件,讓埃爾文將艾倫保了下來。
當時議會那邊負責調查以及試圖將年幼的艾倫帶去憲兵團進行審判的貴族其中之一,就是這個白金色短髮的青年。
為什麼這個傢伙會……
***
……
【艾倫。】
一片血海之中。
斷肢斷腿比比皆是,在腥臭的血海之中沉沉浮浮,顯得異常詭異而可怖。
【……艾倫。】
媽媽?……
……
……媽媽…………
腦子昏昏沉沉的,什麼都想不起來。
身體似乎也輕飄飄的,感覺就像是漂浮在空中一樣。
半透明的細長睫毛動了一動,淺淺的嫩綠色調在一片腥紅中透了出來。
艾倫睜開了眼,視線所及之處竟是大片大片血紅色的肉塊,它們聚集在一起,像是活物一般不停地蠕動,分泌出讓人噁心的粘液滴落到下方鮮血匯聚成的血海里。
眼前詭異的血紅色肉塊把他嚇了一跳,視線裡那鋪天蓋地幾乎讓人窒息的血紅色簇擁著整個空間,再也看不到其他顏色。
血紅肉塊如同活物般蠕動的樣子和骯髒的粘液讓艾倫覺得噁心得厲害,直覺不想去碰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