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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道:“聽說姐姐病中胃口不大好,特意備了些清淡的小菜,姐姐嘗一嘗吧。”說著從食盒中一一取出列開:一盤清炒蘆蒿、一盤鹹肉汁浸過的嫩筍片、一盤馬蘭頭豆腐丁拌香油和一碗薺菜餛飩,外加一碗玉田香米粥。

我不好推卻她的一番功夫,又見她神色殷勤,便耐著性子每樣嚐了一口,果然清爽落胃,便道:“安妹妹的手藝真好。”

陵容仔細看著我吃每一樣菜餚,見我滿意微笑,方道:“這些都是江南三四月的時新蔬菜,這邊天氣冷些正當時令,妹妹想著姐姐得了風寒,必不愛吃油膩的,幸好這些姐姐還願意吃,只要有胃口病就好的快了。”

我頗有意味地一笑:“果然味道是極好的,皇上必定也喜歡,自當不辜負妹妹的手藝。”

陵容彷彿聽不懂一般,羞怯道:“姐姐這是笑話我麼?這是我專門為姐姐準備的心意啊。”

我只是微笑著,絮絮扯了別的話說。

閒著無事的時候,便自己撥弄琴絃。“長相思”的琴聲嫋嫋,瞬間浮上心頭的,是那一日月下的琴聲與簫聲,記憶裡連月光亦是嫋嫋。

他說,清視貴嬪為知己;

他說,曲通人心,於你是,於我也是;

他的眼底有淡淡的悵然和深深的關懷。

如此一沉思,這樣漸漸炎熱起來的天氣,便似乎還是置身那秋意深濃裡,桂花靜靜的,一朵一朵無聲地落在衣襟上,連如絲七絃也萌生了松風竹霜之寒。

這般想著,自己也猝然心驚起來,冷不防浣碧進來,一臉擔心無奈道:“府裡來的訊息,少夫人回孃家去了就再沒回來,少爺更是日日混在外頭不回府,老爺和夫人都氣得不輕呢。”她頓一頓,道:“老爺已經揚言,不要少爺這個兒子了。”

我心下一動,臉色愀然,道:“浣碧你看看,兩個妹妹年紀還小不懂事,哥哥是家裡唯一的兒子,還如此的不爭氣,可要怎麼好呢。我們兩個在宮裡,卻是半點忙也幫不上。”

浣碧勸道:“小姐不要氣惱,等老爺消了氣轉圜過來就好了。等有一日少爺想明白了,再去接回少夫人,不就一家和睦了麼。”她面色有些驚懼,道:“回想那一日在咱們宮裡,小姐和少夫人、少爺鬧成那樣,想想還是後怕。”

我搖頭不已:“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種事哪裡瞞得住,我聽皇上說外面也是鬧得沸沸揚揚的,滿城風雨,都在看我們甄家的笑話呢。”

浣碧抿一抿嘴,低聲道:“宮裡頭也傳得很不堪呢,只怕華妃宮裡得意的要死。”

我不動聲色,只說:“我身上乏了。”轉而目光凝滯在琴絃上,復又有些不著底的害怕,於是道:“這些日子我不愛彈琴,你把琴收起來就是。”

午睡一覺睡得香甜,醒來身上還是懶懶的乏力,新換的撕帳重疊垂下,彷彿有一人立在床前。我蒙朧著,只聞到一股奇異的藥香,藥中微有血腥之氣,和草藥的苦澀辛香攪在一起,說不出的怪異奇妙。

我隨口問:“在燉什麼藥?”

卻是陵容的聲音溫溫然響起,掀起了帳子道:“姐姐醒了?”

我微有詫異,問:“你在燉藥麼?”

陵容輕輕微笑道:“是妹妹在自己宮裡熬的藥,拿來姐姐這裡溫著。”她的笑有些勉強,“溫太醫給的方子,姐姐喝了就會很快痊癒了。”

我不解道:“溫太醫並沒有開新的方子給我啊,妹妹哪裡來的藥呢。”

她起身端起紫砂藥壺,倒出一盞濃黑的藥汁,行至我身畔坐下,懇求道:“姐姐喝了罷。”

藥端得近,那股腥氣愈發重,我驚疑不定,道:“這是什麼藥?”

陵容小心翼翼捧著喝了一小口,道:“姐姐別怕,妹妹已經喝過了,沒有事的。”

我不明白她的用意,只是盯著她打量不止,陵容楚楚一笑,道:“姐姐難道不信我麼?”她一抬手,手臂上一圈厚厚的雪白的紗布赫然在質料輕薄的衣袖下顯現。

我顧不得喝藥,握住她手臂道:“這是怎麼了?”

陵容急急扯了衣袖裹住遮掩,道:“沒什麼,不小心傷到了。”

我不容分說,握住她手臂不放……那紗布纏地厚密,可依然有血跡隱然滲出。我心底又是震驚又是疑惑:“你的手……”我遲疑著,把目光投想那一碗濃黑的藥汁。

陵容緩緩落下淚來:“是。那日我進來正巧聽見溫太醫說以人肉做藥引姐姐的病就可痊癒,所以才盡力一試。希望姐姐可以藥到病除。”

我震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