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去?就是讓人來徹徹底底打掃一番,宮室裡的擺設佈局也要重新根據新帝的喜好來安排,比如先帝喜歡沉香木,新帝喜歡紫檀木,先帝喜歡琉璃,新帝喜歡玉器,先帝喜歡古樸大方的玉屏,新帝喜歡清雅精巧的繡屏……底下人摸清楚了新帝的喜好,就這麼風風火火地改唄。
姬檀拖著寒祿嘀嘀咕咕這樣那樣吩咐了一陣,寒祿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我知道他是去執行姬檀的命令去了,宮裡的大太監權力一向比宮女大,為什麼?因為內侍在各處宮苑穿梭是很少有人過問的,宮女則不行。為什麼不行?因為皇帝不會寵幸內侍,卻會寵幸宮女。後宮掌權的歷來都是皇帝的女人,她容得了姿色豔麗的宮女四處亂跑勾引自己的夫君麼?
未央宮裡三千內侍四千宮女,這麼多的奴婢當中想要出頭,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跟紅頂白、奉承上官的事,哪裡都有。像寒祿這樣的內侍,從前侍奉的是皇帝的寵妃,而後又侍奉皇帝的愛子,宮中上下想要巴結、討好他的奴婢不知凡幾,他也自然會有自己倚重籠絡的心腹。想來姬檀在未央宮中如此耳聰目明,這位寒公公功不可沒。
姬檀帶著我與涼沁在天元宮中坐了一會兒,沒多久,寒公公就進來回話了:“請萬歲爺移駕太液池。”姬檀頓時就興高采烈地丟了手裡的東西,衝我嘻嘻笑道:“走走,阿丹,我們去堵那個慈寧宮掌纂莫輕言。”
我有些無語地看著寒祿笑眯眯的樣子,這主僕兩個還真是……
姬檀不顧儀態一路興沖沖地趕到了太液池,才在寒祿叮囑的小亭子裡坐下不久,當日在慈寧宮帶著內廷手諭打我板子的中年女史就走了過來。她身邊還帶著兩個慈寧宮的宮女,原本是去尚儀局商議十天之後命婦覲見之事,當然,這個臨時跑出來的“商議”之事,也就是姬檀吩咐寒祿一手策劃的。
從慈寧宮到尚儀局,太液池西角魚樂亭是必經之路。姬檀就坐在亭子裡,帶的侍衛雖然不少,卻已經分散到了各處,他出行既沒有儀仗也沒有車駕,就帶了幾個人就施施然地出來了,遠遠一看,委實看不出來皇帝御駕就在此處。最重要的是,姬檀繼位以來經常遇刺,每天除了躲在重華齋就是在拙政殿,連給兩宮太后晨昏請安都自己下旨免了,宮裡誰想得到他會在快傍晚的時候蹲在太液池邊吹冷風?
這位女史在路過魚樂亭時,似乎也察覺到有些不對,不住朝我們這邊張望。
姬檀擠擠眉毛,幾個侍立在亭子外邊虎背熊腰的侍衛就衝了出去,真是勢如猛虎下山,直撲為首的掌纂女史莫輕言。莫輕言到底在宮中待得久了,輕訝之後還算鎮定,身後兩個宮女卻被嚇得尖叫了起來。我既然是寶林,也算半個主子,這時候就在姬檀身邊坐著,忍不住輕輕搖頭。這算什麼呀?
很快那亭子外邊的三個人就被捉了進來,莫輕言看見笑眯眯的姬檀,臉色頓時就變了,屈膝磕頭道:“臣妾慈寧宮掌纂女史莫輕言,叩見陛下萬歲萬萬歲。”兩個宮女嚇得臉色慘白慘白的,哆哆嗦嗦地跪在她的身後。
姬檀坐在亭子裡看著泛起白霧的太液池,一副觀風賞景的風雅做派,並不搭理她。一直把跪在亭中的莫輕言煎熬得神情忐忑了,才慢悠悠地問道:“昨天就是你欺負了朕的阿丹?”口氣陰森森的,正是負氣少年仗勢逞兇的姿態。
莫輕言薄薄的唇抖了抖,輕聲道:“陛下,臣妾……臣妾只是奉內廷手諭……”
“大膽!”姬檀暴喝一聲,嚇得跪著的三個女人都瑟瑟發抖。
莫輕言慌忙磕頭道:“陛下,臣妾萬死不敢冒犯殷采女……”
“敢不敢也都冒犯了,說什麼萬死不萬死的?”姬檀很蠻橫地輕哼了一聲,“來人,把這個口是心非、衝撞聖駕的奴婢拖下去,給朕狠狠的打。”這宮裡的主子要殺人實在太簡單了,南太后要揍我,栽的罪名是衝撞慈駕,姬檀要揍莫輕言,栽的罪名就是衝撞聖駕。不愧是南太后養出來的啊。
莫輕言這時候大概也知道是不能善了了,淒厲地喊道:“陛下!陛下饒命!奴婢不……呃呃呃呃……”嘴巴已經被撲上來的侍衛堵上了。幾個侍衛很利索地將莫輕言拖了出來,就在這樣人來人往的地方推倒在地上,兩人卸了佩刀刀鞘,一左一右狠狠抽打莫輕言的身體,另外還有一個侍衛站在一側監刑,口中很粗獷地喊著數,一時間,彷彿從宮廷到了軍營。
按照道理上來說,女官的懲處比宮女更為嚴格,必須由內廷發文,尚律局專人監刑執刑,打了多少板子,什麼時候打昏過去了,執刑的人是誰,監刑的又是誰,在什麼地方施刑……都要嚴格地記錄下來。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