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不到三十,眉清目秀的書生模樣。那應該算是清瘦的身材了吧,俊秀的眉,細長的眼,急切時會浮現出紅潤來的臉頰,還有那種很是溫暖的笑……
“以後莫要叫我‘秦大哥’了,我在家裡排行老五,免去個客套的姓氏,直接叫我‘五哥’就好。”
這是當年還需要他抬頭仰視的秦師爺摸著他的頭頂,用柔和清朗的聲音說過的話。當時的書童小四想的是……
啊,原來世上還會有比梁老爺好看,比楠子哥溫柔的人存在啊……
從那之後,秦師爺成了他命裡註定的存在,他都不記得自己究竟是何時動了那既非崇拜又非傾慕的心思的,總之,從幾年前的某個熱死人的夏夜開始,他倆的關係就成了紙包不住的火,瞞過了所有人,卻終究沒能瞞得住那眼睛比狼都刁,心思比狐狸都狡黠的梁尚君先生。
用向谷大人狠狠告一狀的威脅嚇著了當年的小四,十六七的大男孩兒恐慌中說了實話,然後,那像是掌握了什麼了不得的第一手材料的梁老爺,摸著下巴,挑著嘴角,展現出一個冷氣森森的笑。
“有其主,必有其僕啊~”梁老爺點頭。
“是‘上樑不正底梁歪’。”楠子哥在旁邊投來複雜的目光。
“瞎說,我多正經啊我。”梁老爺立刻反駁,隨後湊過去壓低了聲音,“哎,小四兒,你跟老爺我說實話,你們倆……誰‘那什麼’誰啊?”
“什麼……誰……誰那什麼的?”茫然的書童茫然的看著老爺,一邊終於不堪忍受的任天楠走過來擋在二人之間,然後推了那斯文敗類一把。
“邊兒去!”楠子哥怒了。
每次想到這兒,晉閏生都會忍俊不禁,而且何時想起來,何時都歷歷在目。老爺那正經的猥瑣,楠子哥那尷尬的威嚴,可謂是從未磨滅的印象。那太典型了。
“四兒!你小子又越跑越快了!”身後頭再度傳來廚娘大媽的抱怨,趕緊再度放慢了腳步,晉閏生回過頭,抓著後腦勺,衝著鬱悶起來的老太太露出一個有點兒傻的笑。
第二章【大家春節快樂= =+】
梁府過年,是不需要買鞭炮的,因為從一品刑部正堂谷劍輝的府上,會有放不完的鞭炮由專人送來。紅紙小心封好的掛鞭也好,紮成規規矩矩一小捆一小捆的滴滴金也罷,都整齊擺在挑子上,存進遠離光火的小庫房裡。
前舉人老爺並不熱衷於放鞭炮,他的大年三十兒一般都是小酌幾杯之後就芙蓉帳裡戲鴛鴦去了。放鞭炮是下人們的娛樂,被放了假的家奴院工丫鬟老媽子們湊到一起,喝酒的喝酒,吃飯的吃飯,唱唱跳跳玩玩鬧鬧,反正只要給梁老爺一個清靜,就隨意怎麼折騰。
然後,真正忙碌的,是大年初一,昨夜“鴛鴦”夠了的梁老爺,心滿意足看夠了還在夢中的任天楠,穿衣洗漱,神清氣爽從暖閣之中滾出來,就要趕去谷大人家裡拜年了。
兩家人住的並不遠,騎馬過去也就是一碗茶的工夫,通常會隻身一人前往谷家宅邸的梁老爺,身上帶著精挑細選的禮品,還有給他那幾個寶貝外甥和外甥女的壓歲錢。
壓歲錢是不能給銀票的,沒見過這等規矩,但梁先生也從不簡單給幾個大子兒糊弄事,他習慣準備一些刻著那幾個孩子生辰歲數的小元寶,一人一個,每年都比前一年的分量重一兩。計劃是給到這幾個小子考取了些功名,丫頭們定了親事為止,閉上眼想象著自家人丁興旺的未來,梁老爺就會格外的愉悅起來。
其實他也絕對算是在北京城裡可以橫著走道兒的人了,自己雖說只是個掛名的幕僚,可他畢竟是真正的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為人流氓與否先放在一邊,不管怎麼說他的身份是當朝一品谷劍輝的大舅子。當年他那同樣飛簷走壁的妹妹梁尚潔,只是第一次見面就迷住了這老實巴交的谷大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拜堂成親,第二年就喜得貴子的一對兒小夫妻,十年來始終恩恩愛愛如膠似漆,膝下二子一女,也都是個個聰明伶俐討人喜歡。每次一想到這些,梁老爺嘴角就會浮起玄妙的笑來。
十年光景過得容易,眼看就又是辭舊迎新時,清早起來寫了兩幅對子,交給從早市回來的晉閏生之後,梁老爺就邁著方步回花廳喝茶去了。
去後廚舀了些面,兌水打了糨子,端著還冒著熱氣的白瓷碗,捏著大紅的對聯走到宅院外,晉閏生剛要貼春聯兒,就聽見身背後一聲喚。
“閏生?”
那聲音太熟悉了。
“五哥!”趕緊回過頭去看,果然,正朝這邊走過來的,就是他那心裡頭旁人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