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各地專程前來瞻仰她容貌的人數甚至踏壞羅浮宮的門檻。”
“沒錯。”他也贊同。
“問題就出在這裡。”繞珍神秘兮兮地掃視四周,檢視是否有人竊聽他們的耳語。
“怎麼樣?”袁克殊也放低了嗓門。
她的表情相當困擾。“妳不覺得--她的長相實在很醜嗎?”
袁克殊凝重地直起身。
兩人無聲對視。
良久,他效法四季豆小姐適才的舉措,四處掃瞄一圈,然後捱近她耳際,姿態甚至比她更鬼祟謹慎一百倍。
“告訴我,”他的耳語低於飛蚊搏翅的音量。“這是全法國人心中的秘密,妳是怎麼發現的?”
她連忙咬住下唇。
噢,不!千萬別在此時此刻笑出聲,否則他們倆會立刻成為法國公敵,從此驅逐出境。
兩張生動的臉孔同時扭成麻花狀,表情之怪異的。幾名觀光客經過他們身畔,不禁暗自嘀咕--為何這兩個東方人堅持向蒙娜麗莎扮鬼臉?
“討厭!”她的笑聲險些爆發出來。“去去去!去幫我買幾張藝術明信片,你待在旁邊只會害我越來越沒氣質。”
他深吸一口氣,平撫自己不穩的氣脈。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造反的短路神經終於被壓制下來。“妳乖乖留在這處展覽區等我,在我還沒回來之前不準私自亂跑,知道嗎?”
“如果失火怎麼辦?”她撂下甜蜜蜜的挑釁。
“先搶救“蒙娜麗莎”。”
前額被他咕咚敲了一記爆慄,黑桃大哥轉身邁向採購之路。
換作平時,她過動兒的習性萬萬不可能甘於強權命令,但識時務者、方為俊傑,迷失在偌大的羅浮宮絕非值得稱賀的經驗,所以基本上,她的處境與大陸的苦難同胞有幾分肖似--必須甘於黑桃哥哥的高壓統治。
她東晃晃、西瞧瞧,來回研究殿堂輝煌的妝點;或許體內的大中華血統作怪吧!初初接觸到異國文化的詫喜感過後,她依然以中國式雕樑畫棟的建築為嚮往的依歸。
其實,傳承五千年的國畫山水、沒骨花卉,又何遜於西方古典的精細畫法?敬仰他族文化固然是一種求進、求知的必要態度,然而,如果矯枉過正、一味地崇尚西洋色彩,鄙絕自家的傳統藝術,倒顯得有些無知、無聊了。
“不曉得那些個崇洋的臺灣怪胎心裡是怎麼想的!”她咋咋舌頭。
雜沓的腳步聲一路從長廊底端湧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