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酒店裡經常出現一些呼酒買醉的酒鬼。
現在,一個身著長衫的中年人,與一個jīng壯的年輕漢子,同坐一座,互相不停地勸酒,jīng壯的漢子明顯已經喝高了,臉sè通紅,就如落rì前的紅霞一般,動作也明顯變得遲鈍,稍不注意,就將碗碟掃落在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jīng壯漢子舌頭只打卷,含混不清地說道:“到處都是招募水手的佈告,嚇……一月工錢十五個大圓,我倒有點心動了!要不是家中還有老母,直娘賊的,我就把心一橫……去了……”
身著長衫的中年人,外表十分文雅,一看就知道肚子裡有不少墨水。他也不接jīng壯漢子的話,用筷子敲著酒杯,唱道:“呂宋,呂宋,千木成林;大洋,大洋,萬濤歸鴻!”
jīng壯漢子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嘴角不停地流著甘蔗酒,道:“孫秀才,你說的什麼啊?什麼成林歸鴻的……”
話還未說完,jīng壯漢子就撲倒在酒桌上,醉倒了……
孫秀才正準備站起身來,卻聽見身後傳來撲哧一笑,旋即聽到一女子用嬌柔的聲音低聲道:“這秀才倒是有趣人!”
女子的聲音非常低,要不是孫秀才耳力過人,壓根聽不見。
孫秀才也不去管jīng壯漢子,回頭望去,卻見一俊俏書生正望著他笑。孫秀才一愣,方才明白,這俊俏書生是女扮男裝。
女子對面,一身材高大的男子也回過頭來,對著孫秀才微微一笑,道:“先生若不嫌棄,不如共飲?”
孫秀才也是豪爽之人,道聲叨擾後,直接上前,坐在了旁座上。
加了碗筷,又一番寒暄後,男子端起酒杯,對孫秀才道:“相逢即是緣分,來,我敬秀才一杯!”
孫秀才也不客氣,一乾而盡,用袖子擦了擦嘴,問道:“聽閣下口音,好像不是粵人,倒像荊襄人士!”
“秀才好眼力,在下確是荊襄人士。在下對秀才剛才之言,還有一絲不解,還請秀才指教。”
孫秀才見此男子頗有氣度,又是荊襄人士,暗自揣度,此男子很可能乃林純鴻之下屬,於是他客氣地說道:“閣下請言。”
男子笑道:“聽秀才剛才言道,似乎認為海外盡歸林純鴻所有。在下曾聽聞,朝廷昭告天下,表彰林純鴻之功績,升其銜為前軍都督府都督,加平波將軍,還在呂宋設立經略和總督。如此可見,呂宋乃朝廷之呂宋,關林純鴻何事?”
孫秀才用奇怪的眼神盯著男子,心裡冷笑道:這男子問得尷尬,不用問,非林純鴻得力下屬莫屬。機會來了,今rì好好討好與他,沒準能謀一進身之階。於是,他脫口道:“雕蟲小技爾,濟得何事?除了安坐井底的諸公外,誰人不知呂宋島到底姓什麼?”
男子哈哈大笑,繼續問道:“萬濤歸鴻,卻又作何解?”
“海事都督府四處張貼布告,宣稱,凡大明人士,在海外探得一地,三十年內,所探之地收入的一半歸屬探險者。此佈告一出,聞者無不心動。閣下想想,三十年後,所探之地歸誰?三十年內,收入的另一半歸誰?難道還會歸朝廷?”
“哈哈,孫秀才倒是快人快語!據在下所知,現在資助探險隊者甚眾,除了呂宋本地的豪商外,粵籍海商、江浙籍海商也不甘落後,就連素有旱鴨子之稱的荊州籍商人洪齊雲、張德勝和羅永浩也不甘寂寞,試圖派出探險隊,照秀才看來,哪方勢力能佔得先機?”
孫秀才苦笑道:“大洋菸波浩渺,如何能揣測?不過,在下估計,資助者很可能會虧得血本無歸。”
男子愣了愣,問道:“秀才何以如此篤定?”
“所有探險隊,目標無不在東邊,東邊的大洋,遼闊無邊,除了美洲大陸外,很可能並無大片的陸地!沒有大片的陸地,資助者何以得利?”
男子顯然非常感興趣,追問道:“秀才根據什麼判斷,東邊沒有大片的陸地?”
孫秀才臉上露出一絲傲然之sè,道:“西班牙人繪製的海圖,我倒是見過。而且,我對洋流有小小的心得,結合海圖和洋流,得出這個結論並不難。倒是呂宋島南邊,嘿嘿……”
說到這裡,孫秀才yù言又止,將男子的胃口吊得高高的。
女扮男裝的女子顯然沒有男子那麼好的耐心,脆聲道:“呂宋島南邊,不就是荷蘭人佔據的爪哇麼?這誰不知道?”
孫秀才的眼皮跳了跳,最終笑道:“是,確實是爪哇。我倒是糊塗了,呵呵。”
笑完,孫秀才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