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朱之瑜暴怒。
哪想到朱之瑜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長嘆了一口氣,看著滾滾東流的江水沉默不語。
離八畝灘還有十里路,高大壯觀的水車矗立在眾人眼前,朱之瑜見了,驚問道:“那是何物?怎地直立於江中?”
李崇德驕傲的說道:“那就是水車,利用長江的水流,將洪澇排到江中。整個邦泰窮盡所有工匠之力,花了將近十萬兩銀子,花了一年功夫方才建成。建一水車,築一長堤,硬生生的從老天爺手裡奪取了將近二十萬畝良田!”
“籲……”朱之瑜拉住坐騎的韁繩,從馬上跳躍而下,撥開草皮,檢視大堤的土色。
眾人紛紛從馬上跳下,看著朱之瑜。
林純鴻笑道:“今年上半年剛完工,夏天時就經歷了一場浩大的洪水,好在兄弟們辦事認真,大堤經受住了考驗。”
朱之瑜拍了拍手,去除手上的沙子,臉上好不容易露出一點笑容:“典史這事可載入史冊,供後人敬仰!”
林純鴻謙虛道:“哪裡哪裡,修大堤和造水車總共花了將近四十五萬兩銀子,平攤到每畝地上,大約三兩不到,學生只是覺得這筆生意划算,方才這樣做。”
朱之瑜大笑道:“哈哈,為善去惡是格物,與民有利,與己利,有何不可?公利要講,私利也要兼顧,假使天下人都能公私兩便,為萬世開太平也不會成為鏡中花水中月!典史修築大堤造水車,也算是大善!”
林純鴻大喜,緊緊抓住朱之瑜的手臂,說道:“讓民獲利是大善,剿滅賊寇、驅除外虜更是善莫大焉,若能開萬世之太平,可為聖!先生若有意,學生願效犬馬之勞!”
朱之瑜微笑道:“卻先看看水車,到底是不是勞民傷財之物……”
……
約莫半個時辰後,眾人終於抵達水車旁,望著高聳入雲的水車議論紛紛。
只見那水車高達八丈,主體結構由六根長達四丈的橡木組成,周邊固定著密密麻麻的木板,這些木板都是經過特殊處理的橡木,特別耐浸泡。六根橡木周邊,又用無數的上等好木構成支撐結構,都用鉚釘釘得結結實實。水車的中央是一根粗達一尺的鑄鐵,鑄鐵桿架設在牢固的鐵製基座上。鑄鐵桿與鐵製基座連線處,甚至還加入了油脂,減小摩擦力。
此時,水車在長江水流的帶動下,正在緩緩的旋轉,發出刺耳的吱嘎聲,讓人忍不住掩住耳朵。鑄造杆在水車的帶動下也在緩緩的旋轉,靠近陸地的一側比較長,一直伸入一個木箱中。
木箱中,便是秦武超設計建造的傳動系統,將緩慢的旋轉按照要求加速和改變旋轉的方向。傳動系統用木箱覆蓋,主要是為了防雨,目前並沒有好的防鏽措施,只能做到隔斷雨水的侵入。
朱之瑜張大嘴巴,瞅了半響,說不出話來。在這一人工鉅作面前,他深深地感到自己的渺小,深深的被人類自身的力量震撼了!
他掩飾不住自己的興奮,叫道:“太壯觀了!要是長庚兄在此,不知道會喜成什麼模樣!”
邦泰集團的人紛紛露出自豪的微笑,只有邦泰人才能造出這等巨型水車!
木箱一直延伸至大堤上建造的一排房子,房子裡發出巨大的叮咚叮咚的聲音,讓朱之瑜好奇不已。
林純鴻道:“那裡就是鋼鐵鍛造工坊!”
朱之瑜戀戀不捨的隨著眾人進入工坊,一邊走一邊回頭,怎麼看也看不夠。
但是,一進入工坊,朱之瑜馬上被熱火朝天的工作場景所吸引。
一根粗達一尺的長鐵桿長著十個爪子,當長鐵桿轉動一圈,十個爪子便帶動十個長鐵錘上下掄擊一次。十個長鐵錘旁邊,大約有十多個工人,在身後的爐火的烘烤下,揮汗如雨,不停地忙碌著。
有的工人將燒得火紅的鋼鐵塊置入鐵錘下,在水力鐵錘的掄擊下,瞬間火星四處飛濺。有的工人直接將冷鋼錠置入鐵錘下,冷鋼錠瞬間被砸成需要的零件模樣……
林純鴻在旁邊不停地說道:“這是熱鍛,能夠去除鋼鐵裡的雜質……這是冷鍛,能夠讓鋼鐵更加堅固……我們在清江那裡還有鍊鋼爐,從來不用煤炭,只用木炭,打造的武器端的是鋒利無比……”
一邊說著,林純鴻走到後面,拿來一隻馬刀,雙手握緊,對著李光祖說道:“來,拿出你的朴刀,我們對砍試試!”
李光祖解下朴刀,苦笑道:“典史還不如早點給我們配備精鋼鍛造的朴刀,我手裡的這條簡直就是豆腐渣!”
林純鴻一聲喊:“小心啦!”掄起馬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