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蕊一怔,忽然有一種奇異的悲哀襲上心頭,是啊,有誰會在意一個丫頭的命,每年都有不丫頭、小廝悄無聲息地被從僕人名冊上勾去,就連大小姐這樣出身高貴的女子,若無人扶持,不靠自己去爭搶,也一樣沒有好下場啊!
“至於鬼……呵呵。”西涼茉垂下眼眸輕笑起來,沒有誰比她這個自己更明白的了,她原本就是滿手血腥,不得好死的惡鬼。
難道還怕鬼麼?
西涼茉端著茶,優雅地輕抿了一口,苦澀的茶水一點點地浸入心脾,她卻揚起冰冷的微笑:“白蕊,你看看這榮耀無雙的國公府邸的天空,傍晚時分,每一絲落霞幽光間飄蕩著都是不甘與枉死的幽魂,就像白梅、柳嬤嬤一樣死不瞑目,這本就是一處鬼蜮,若枉死的人真有復仇之力,那麼韓二夫人甚至老太太、國公早也就屍骨無存了,s生在鬼蜮間,弱肉強食而已。”
白蕊瞬間徹底地震住了,大小姐的話雖然帶著輕蔑與忤逆,甚至殘忍非常,但是卻不無道理,是,這些主子們手上哪個是乾淨的,朱門深宅間優雅從容下是外人所不知道的血腥傾軋,更別提靖國公那樣征戰沙場的大將,一將功成萬骨枯。
弱肉強食,沒錯,若當時紅錦不死,那麼慘死的必定是自己、甚至大小姐。
她已經不能害怕和後退了。
白蕊看向端坐在桌邊垂眸飲茶的西涼茉,弱質纖纖,嬌怯怯,分明是無害的優雅深閨佳人,唯獨長長的睫羽在她的臉頰上烙印下幽暗的陰影,讓她看起來有一種詭譎的危險。
讓白蕊想到年幼時候,在林間看到的一種罕見的、紫色的妖豔蜘蛛,悄悄地結出那一個個看似纖弱的網,不但能捕食莽撞的獵物,就是想要侵犯和捕捉她的人,都會死在她的毒牙下。
她應該感覺害怕的,可是白蕊卻覺得——安心。
因為,現在的大小姐一定會保護自己的!
看著白蕊的神色漸漸地沉靜下來,不再有那種茫然慌張,西涼茉眸中閃過一絲淡淡笑意。
未來自己一路必定坎坷血腥,如果身邊沒有可用的親信,又怎麼能施展拳腳,她需要有信仰而忠貞的人,絕對不會質疑主子的任何決定,對主子的任何命令都堅定的完成,白蕊身為自己的親信大丫頭,她可以不夠聰明,但是必須擁有執行力,太過良善並不是好事。
如今,她相信並不笨的白蕊,必定有所覺悟。
“大小姐,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縣主說不定已經懷疑到我們頭上了,再加上四小姐的事,恐怕縣主會拿此事大做文章。”白蕊看了看窗外,放輕了聲音詢問。
西涼茉讚賞地看了她一眼,隨即理了理衣襬:“既然那邊如此熱鬧,我們也去看看熱鬧就是了,對了,老太太不是讓人給我新做了衣裳麼,讓金玉把衣裳拿來,等會走的時候也叫上她。”
白蕊點點頭,立刻去喚金玉了。
等到西涼茉打扮停當,在白蕊的攙扶和金玉的隨侍下,嫋嫋娜娜地走到了湖邊時,那裡已經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不少人,紅錦的*的屍體被擺在草叢間,因為過了好幾日才浮出來,所以腫脹得十分可怖猙獰,許多膽小的丫頭都捂住臉不敢看,眾人議論紛紛。
西涼仙在不遠不近處站著,身邊跟著穿桃紅比甲的四個大丫頭拿著各色汗巾、花果,五個穿鵝黃比甲的二等執扇丫頭,俱是容色清美,低眉斂目,沒有任何人上前圍觀,舉止端莊,通身都是規矩,更加襯托得西涼仙高貴優雅,氣派非常。
西涼茉忍不住冷笑,好一個西涼仙,好一個端陽縣主,如此這般規制,這般氣派,就是大內中宮皇后、貴妃也不過如此,果然是野心非常。
韓家出了一個貴妃,看來還想捧出一個皇后,也不嫌扎眼得慌。
她心中有了悄然計較,隨即斂了神色,讓金玉扶著自己慢悠悠地一搖三晃地走到西涼仙面前行禮,嬌怯怯地道:“茉兒見過縣主。”
西涼仙大老遠地就見西涼茉過來了,見她遠遠地在那看了一會,再慢悠悠地走到自己面前行禮,一副風吹就倒的嬌弱模樣,她不由自主地眯了眼,思索起來。
這個丫頭,是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呢?
悄無聲息地就得了父親的眼;將虞候那樁倒灶的婚事推到算計她的西涼霜身上;此後不但挑撥得多年來第一次正眼看她的老太太懲罰了一向疼愛的丹妹,還成了老太太眼裡的紅人。
西涼仙的目光停在西涼茉的身上,她一件淡紫色繡臘梅花的修身薄紗褙子,白色撒紫梅花百褶襦裙,身段嫋娜。
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