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西涼茉似乎察覺了他的目光,懶洋洋地瞥了過來,百里赫雲方才從容地道:“數日不見,督衛大人精神似乎倒不如在臘梅山莊時候精神了。”
西涼茉聽著他這話裡有話,便勾了下唇角,懶洋洋地撿了一枚冬日裡罕見的暹羅進宮的婆羅石榴一邊慢慢地剝,一邊道:“那是自然的,臘梅山莊裡得日日打緊了十二分的精神與您這樣的人物周旋,回了自己家,自然難免要鬆懈一些的,日日都跟在臘梅山莊裡那麼‘精神’,鐵打的人都受不了。”
百里赫雲目光淡淡地地一笑:“是麼,看起來與我相處,讓你很緊張。”
西涼茉總覺得他話裡帶話,聽著頗有些不舒服,便淡漠地道:“怎麼能不緊張呢,若是不能請到您來上京做客,豈非平白廢了我那日在風露閣裡下的許多功夫。”
百里赫雲一頓,聲音有些冰冷:“原來在風露閣裡,督衛大人就已經如此費心思了,真是榮幸。”
長年和長日兩個心中早將西涼茉的卑鄙陰險給罵了個狗血淋頭,只臉上不敢表露,而只能狠狠地瞪著她。
西涼茉似笑非笑地看著百里赫雲:“不知陛下來尋我有何指教,莫不是隻為了風露閣之事而來麼,那我也只能說聲抱歉,各為其主了。”
風露閣是西狄人在天朝最大的秘密聯絡點,也不知道經營了多少年了,如今毀於一旦也就罷了,整個上京他們的暗線全部都因此拔出蘿蔔帶出泥地被司禮監和錦衣衛的人一網打盡,只怕百里赫雲他們都心疼得滴血了。
百里赫雲看著西涼茉一臉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眼裡寒光幽涼,冷淡地道:“好一個各為其主,可惜明珠暗投,這腐朽天朝可值得你為之賣命。”
西涼茉單手支著臉,看著百里赫雲輕笑:“人人常說,卿本佳人奈何從賊,又怎知就算從賊,也是佳人心甘情願,因為這裡有人值得我守護,就算不得明珠暗投。”
百里赫雲這人不喜歡用些顯示自我身份的稱謂,但是這卻並不代表他容易接近和相處,那種天生的居於上位者的沉穩氣勢反而因為這種看似親近,實則疏遠的稱呼,愈發地讓人不敢在他面前露出輕狂模樣。
“守護的人?”百里赫雲頓了頓,隨後放緩了神色,淡淡地道:“是啊,守護的人,你我都有想要守護的人,所以,這一次,我亦是為和談而來,不是麼?”
西涼茉微微勾了下唇角,將手裡的婆羅石榴晶瑩剔透紅寶石一樣的石榴籽放了一顆在嘴裡,品嚐它的甜味方才悠然道:“您若是真為了和談而來,那麼且聽西涼茉一句話,咱們也不知道這合約能籤多少年,就算簽了幾十年,也不知道咱們之間誰會率先撕破合約,只是既然彼此如今都有需要休養生息的時候,何必斤斤計較,且隨性簽了就是。”
“督衛大人,你這偏頗之意倒是太過明顯了,你可知道你那位九千歲是怎樣獅子大開口的。”百里赫雲面色一冷,淡漠地道。
西涼茉輕笑,將剩下的石榴籽全都攏在一隻精緻的白玉碟子裡之後,才慢條斯理地道:“正所謂願賭服輸,您既然已經不請自來,先做客,給主家留下些禮物,難道不是應的禮節麼,何況我們只是要你些水師大船和一些米糧過冬罷了,也不是沒拿銀子買不是,何必說得那麼難聽,再說了,我到底是天朝的飛羽督衛,難不成還會偏幫著外人麼。”
雖然阿九給的銀子少了點,但總歸是真金白銀。
她頓了頓,又道:“就算您在這裡真的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首先遭殃的必然是你們國內,難不成你覺得百里素兒會是一個比你還要優秀的帝王,又或者打算靠著太后娘娘垂簾聽政,支撐起那個龐大而充滿著虎視眈眈者的帝國麼,只要您去了,怕您母親的位子也坐穩不了幾年了。”
這話裡已經是毫不掩飾的威脅之意。
百里赫雲看著她,眸色冰涼而深邃,片刻之後,方才冷冷地道:“西涼茉,你倒是夠直接的。”
說話間,他眉宇之中已經凝上了冰冷的寒霜。
西涼茉直視著他,輕勾了下唇角:“我不過是看在你我到底算是有些交情的份上才說得直白些,若是您喜歡那些虛頭巴腦的,我也可以說些迂迴好聽的話呢。”
百里赫雲神色莫測地看著她,忽然起身,淡漠地道:“既然你說你是這裡的主人,那麼作為主人是不是應該帶客人去周圍轉一轉,欣賞一下你們天朝的風景呢?”
西涼茉看了看天色,打了個哈欠,毫不猶豫地道:“不去,天太冷了!”
百里赫雲大約從來沒有被人這麼直接地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