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煩意亂,揮手道:“你們全部都下去罷,不要讓本宮再聽見什麼對太子爺不敬的話,否則……。”
她頓了頓,眸光雪亮如刀地射向地上跪著的眾獄卒,一字一頓地道:“殺無赦!”
典獄長心中極為無奈,暗中瞥了眼站在附近彷彿什麼都沒有聽見,面無表情的司禮監的黑衣廠衛,只能暗自嘆息,既然司禮監都沒有表示,他又何必和這位脾氣古怪的公主殿下硬對硬地扛著。
典獄長恭恭敬敬地伏了身子,領著一眾獄卒齊齊道:“遵命。”
“滾!”太平大長公主不耐煩地甩袖走向那牢門。
典獄長立刻戰戰兢兢地帶著人就要離開,卻見太平大長公主忽然又喚了他:“ 等一下!”
典獄長一回頭,就看見太平大長公主冰冷的目光正盯著牢門上的大鎖,他心中一顫,暗自叫苦,不會吧,這位公主殿下難道還要想進去看太子?
如今讓她進來與人犯會面就已經是他的失職了,若是真讓人犯有了什麼三長兩短或者逃脫,哪怕沒逃成,他這個典獄長就不用活了。
但是太平大長公主盯著那鎖頭許久還是擺擺手,彷彿有點黯淡地道:“行了,你去吧。”
典獄長立刻鬆了一口氣,潦草地行了禮,匆忙如屁股著火一般趕緊走開。
太子司承乾本來就是一等重犯,關押之地也離開其他人犯遠了許多,所以除了不遠處那些影子、木頭一樣的黑衣廠衛站著,這裡倒也算得上清靜。
太平大長公主在那柵欄前坐下,看著他的背影,遲疑了許久,方才澀澀地開口:“子言,你可好些了?”
子言這是司承乾的字,亦是她為年幼的他所取的——君子不言,天命自歸。
是她和他關係最親密的見證。
只是司承乾彷彿並沒有聽到她任何話語,只是繼續靜靜地坐著,望著烏黑高牆上那一方小小的視窗,有白冷的陽光落下來,將他的身影印照得更加蕭索。
“子言,你是不是還在怪我不曾來看你?”
太平大長公主見司承乾動了不曾動,連頭也不回,便心中愈發的焦急:“子言,前些日子是任何人都不能來探視你,如今九千歲這兩日出宮去了,是九皇子,不,如今的寧王在宮裡主持大局,我求了他的手諭才能看你的,不要怪我好不好?”
她眼裡湧上淺淺的淚,雙手抓住牢門的柵欄,輕聲道:“子言,子言,你看看我,看看小姑姑好不好,你忘了從前咱們一起逃難流浪的路上小姑姑說了什麼?”
司承乾依舊沒有任何動作,彷彿泥塑木雕的身子,只是靜默坐在地上,彷彿早已死去一般,半明半暗的空氣裡,飛舞的灰塵都不曾改變半分軌跡。
太平大長公主咬著唇,看著他的背影,眼中一片水霧,心疼又落寞。
他還是不願意再理會她麼?
她一咬牙,忽然冷聲道:“承乾,你可以不理會我,難道你連自己的孩子也不打算理會了麼?”
東宮雖然無嫡子,卻有兩個宮人生下年幼庶出子,因著母親只是身份微賤的宮人,不過是在太子妃不適的時候伺候司承乾的尋常女子,所以平日裡司承乾對兩個庶子說不上多疼愛,但還算是頗為關照的。
如今之時,這兩個孩子也許就是司承乾僅剩的血脈,骨肉連心,她不信他還能如此冷酷。
果然,司承乾削瘦的肩頭微微一顫,隨後有喑啞的嗓音響起:“舒兒、律兒……他們怎麼樣了?”
他長久不說話,聲音乾澀如砂紙,帶著一絲顫抖,到底洩露了他心中的擔憂。
聽到他的聲音,太平大長公主明媚冰冷的眸子裡瞬間落下淚水,她卻涼薄地笑了起來:“你到底還是願意與我說話了,只是你會顧忌著與舒兒和律兒的骨肉之情,卻可曾念過我呢,別忘了,我和你的身體裡不也流著同源的血麼?”
司承乾沒有搭理她的話,只是冷冷地再次問道:“舒兒和律兒如今到底怎麼樣了!”
太平大長公主只覺得心頭彷彿如針刺般難受,那種痛要不了命,卻綿延不止,永不可停。
她為他耗盡心血,在外奔走,他卻只記得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
“你回頭,讓我看看你,我就告訴你。”太平大長公主抹掉眼淚,硬聲硬氣地道。
司承乾彷彿在忍耐著什麼,剝削的肩頭微微的顫抖,片刻之後,他方才慢慢地起身,轉過臉來,冷冰冰地看向她。
太平大長公主看著面前之人,他削瘦了許多,原本稜角分明的面容愈發的顯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