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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血,他悄悄舔掉血跡,嚥下肚去。

少年名叫聶離,本是數百里外深山中大王村裡一個寡居女人的孩子,女孩叫做梓萱,是女人在路邊撿到收養的一個孤女。

十多天前,重病纏身的女人溘然離世,臨終前,她交給兒子一枚令牌,讓他去一個叫紫荊鎮的地方,找一戶姓林的人家,說見到令牌,林家會收養他們兄妹,說完這些話,她看著兒子與收養的女兒,輕輕嘆了口氣,眼角流出一滴濁淚,便帶著無限遺憾離開了人間。

沒有父親,母親又重病多年,家裡早已一貧如洗,連口棺材也買不起,聶離只得賣了房屋,含淚將孃親入了土,然後按照孃親遺願,帶著妹妹離開了深山裡的村莊。

可是沒有盤纏,沒有親人,兩個年幼的孩子,要去數百里外的陌生地方找到林家,無疑比登天還難,這十多天來,他們白rì只能靠沿街乞討裹腹,晚上就藉著月光趕路,累了便幕天席地露宿荒野。

聶離自幼身體強健,數頓不吃也能捱下去,只是數rì的折騰下來,梓萱早已經吃不消了,她身子骨本來就弱,再加上前天腿部被豺狼咬傷,血流了許多,如今已經到了彌留之際。

今夜與以往的月光皎皎不同,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天穹就被翻騰起伏的yīn雲擠滿了,那些無法容身的雲快從穹頂倒懸下來,月亮早已消失不見,黑暗的世界沒有一丁點兒亮。

老林裡,龍鱗霜皮根鬚虯結的參天古樹,兒臂粗細蜿蜒纏繞的墨綠藤蔓,層層疊疊遮天蔽rì的肥厚樹葉,配合著漆黑的夜sè以及沙沙的單調腳步聲,使得這裡的氣氛看起來恐怖而yīn森。

已經揹負妹妹行走許久的聶離被汗水朦朧了雙眼視線,他不敢騰出手去揉,只是用力眨著眼睛,防止視線模糊被那些藤蔓與樹根絆倒。

聶離腹中飢腸轆轆,走得步步艱辛,可為了怕妹妹睡過去,他還是咧著嘴,用說話來轉移著妹妹的注意力。

“梓萱,娘活著的時候說過,人這一輩子啊,昨天很殘酷,今天更殘酷,明天就是美好了,可是大多數人都死在了今天的晚上,而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你還記得這些話嗎?”

梓萱閉著眼睛,眼角流著淚,呢喃道:“記得啊,只是,我們這樣活著,真的好苦,好苦啊…”說這些話的時候,她原本枯黃的臉頰,竟然浮現一抹異樣的彤紅,而且微微有些發燙,看上去似乎突然jīng神了許多。

聶離咬著牙,唇上血水直淌,可他還是柔聲道:“不苦,不苦的,能活著就還不算苦的,你可一定要好好活著啊,你放心,明天的生活一定會好起來的,我們不能像大多數一樣,死在今天的晚上,絕對不能的,你記住娘還說過的一句話,當一個人走到絕境的時候,也是他重新開始的時候,我們已經走到了最低谷不假,可我們只要還在咬牙堅持,無論往哪個方向走,都是在走上坡路,你記住了嗎?”

“哥,我記住了,可我真的好累啊…我剛剛看見娘了…我看見她在對著我笑呢…哥…你放下我吧…我要去找娘去了…”

梓萱的呢喃聲越來越小,最後終於再也聽不見,她的嘴角綻出一絲解脫的笑容,兩隻手臂軟軟地垂了下來。

聶離的身子像被雷電擊中似的,猛地僵住了,他沒敢放下梓萱,也沒敢回頭,只是瞪著眼睛,用盡力氣嘶聲喊道:“梓萱,梓萱你別睡啊,哥求你了,你別睡啊,沒了娘,我就你一個親人了,哥求你了,哥明天就給買新衣服,給你買饅頭吃,你醒醒啊,我們明天一定可以好起來的,你醒醒啊!”

梓萱的身子漸漸冰涼,那絲笑容也僵在了臉上,也許她在迷糊中還想著,娘說的美好的明天,是不是就在天堂裡?

撲通一聲,聶離再也支撐不住,雙腿發軟,跪倒在地,一陣陣天旋地轉,他小心地放下妹妹,然後看著她的屍體,滾燙的淚水,像洩了閘的洪水般奪眶而出。

他輕輕撫摸著妹妹的臉頰,癟著嘴哽咽呼喚:“梓萱,哥一個人活著會害怕,你不要走,不要走啊…”

這片刻間的功夫,烏雲竟然已經低到了樹梢,黑壓壓的雲層濃稠如墨,讓人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聶離胸口突然悶得要窒息了,他下意識地抬起頭,透過枝葉縫隙向上看去,然後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烏雲翻滾的夜空中,忽然出現了一道熾白光束,這光束耀眼至極,只片刻功夫就將雲層撕成粉碎,然後在聶離驚駭的目光中,一輪烈rì奇蹟般出現在了高空中。

天地間溫度驟升,樹林裡瞬間亮如白晝,彷彿從黑夜一下子轉到了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