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來。
喬辛氏卒年二十一,身後只留下兩歲幼女,連打靈摔瓦盆之人都沒有。
前來弔唁的賓客絡繹不絕,有喬家官場上的朋友和故交,更多的是辛夷生意場上的朋友。
人死如燈滅,辛夷覺得這句話放在她的身上有些可笑。
她已經死了,她的遺體此刻正安靜的躺在棺木之中,她親自看著別人為她換上了壽衣。
不是說人死了會下地獄,會飲一碗孟婆湯,然後忘記前世重新投胎麼。
為什麼她第一世出車禍死後,穿越到了這個陌生的時空,附身在年約七歲的辛三丫身上。現在多活了十四年後,她又死了一次。
脫離那具油盡燈枯的病軀,辛夷終於又有了清醒的時刻,她冷冷的望著擺放著瓜果祭品的靈堂。
留在這裡,不是因為辛夷喜歡這地方,只是她無奈的發現,自己只要想離開靈堂,就會受到一股莫名的吸力。
不過,多虧了這樣,辛夷才看到了她生前沒能看完的好戲。
“歡姐兒。”
眼瞧著女兒被抱了過來,辛夷忘記了自己只是個靈體,忍不住上前想碰一碰她的臉。
小孩子體質敏感,歡姐兒從一進靈堂開始就嚎啕大哭,這使得辛夷止住了腳步。她按捺住心頭悲傷,心酸的重複:“把孩子帶走吧,把歡姐兒帶走。”
只是靈堂內沒有人能看到她,也無人能聽到她的聲音。
辛桂香也來了,她披著白色麻衣,故意做出悲慼的面容。
在有賓客前來弔唁時,她整個人伏在棺木上,哭得比任何人都要傷心。
幼兒的啼哭,外加女子的哭泣聲,讓靈堂的氣氛更加悽楚。
若不是在無人之時,辛桂香半靠在椅子上休息,露出了豔紅色的下襬,辛夷還真想不到她這個妹妹會如此大膽。
外穿白,內穿紅,她就不怕被人看到,戳脊梁骨麼。
喬正臣漫不經心的倚在牆上,他相貌是極好的,這也是當初辛夷對嫁給他猶豫的原因。
想起辛桂香諷刺自己臉上的燙傷,這本身就是一種嘲諷,那個傷疤是辛夷穿越過來一年之後為辛桂香擋倒下來的燭臺燙到的。
她不求辛桂香感激,可是她恩將仇報的舉動,讓辛夷徹底寒了心。
不過,辛夷對於辛桂香在她臨死前說的話,還抱有懷疑態度。
當初她生歡姐兒時早產加上難產,九死一生才度了過來,最後孃兒倆都落下了體弱的毛病。大夫還說,她傷了身體以後很難再受孕。
辛夷一直以為,是她在懷著歡姐兒的時候,在生意上操心太多,這才壞了身子。從未想過,早產的原因可能是別人動了手腳,更別提懷疑她今生的孃親。
穿越前,辛夷看過不少宅鬥文,可她穿越之後的家庭窮的叮噹響,缸裡連米都快都沒了。雖然家裡人口多,但是沒有什麼可斗的。
等到辛夷辛辛苦苦的將家業操辦起來,幫兄弟姐妹全部成家立業,帶著豐厚的嫁妝嫁入喬家之後,喬正臣早已打發了妾室通房。
沒有那麼多鶯鶯燕燕,辛夷不必操心內宅之事,所有心思都用來做生意,為夫君打點關係。
喬正臣那時表現的亦是情深意重,辛夷從沒想到,府中會有人加害於她。
燕窩,辛夷沉思著,真的會是辛王氏麼。她在臨產前,的確吃過辛王氏親手熬的燕窩。
辛王氏是有些刻薄小家子氣,她還偏心重男輕女,可讓辛夷相信自己的親孃會對她下狠手,太匪夷所思了。
哪怕歡姐兒已經不認她,每次看到歡姐兒,辛夷的心就像化了一樣柔軟。
從辛夷穿越過來之後,受過辛王氏不少責罵,可她也有對她和顏悅色的時候。爹孃和子女之間,怎麼會有化不開的仇怨。
天色向晚,靈堂外飄起了雪花,歡姐兒哭累了被人抱了下去。
靈堂已經快空了,翠翹一個人守著瓦盆,不停的往裡面丟紙錢。
她的眼睛上結滿血絲,顴骨因為擦淚被蹭的通紅,一身素縞頭髮散亂鬢邊插著白花。
來到世上走這麼一遭,大概真正傷心的人,也只有翠翹了吧。
這一幕有些蒙太奇,辛夷無聊的坐在棺木上,看著別人為自己燒紙錢。
要是再配點兒音樂,估計就成恐怖片了。
辛家沒有做的太絕了,畢竟是辛家的三女兒過世了,在天差不多完全黑時,辛家來人了。
家人的到來,讓辛夷心底又浮出一絲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