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容波心中煩悶,看著案上的一摞詩書,隨手一揮,全部打翻在地。
這樣發洩過後,他仍舊不覺解氣,又拿起了硯臺,高高舉起。
“少爺,這是老爺賞賜的龍尾硯,只此一方!”
柳容波高舉的手,緩緩落下,望著手中半淌著的墨汁的硯臺,又望了出言提醒的明秋一眼。
明秋瑟縮著身子,小眼睛一直盯著柳容波的手,生怕他真的將硯臺給砸了。
這龍尾硯並非凡品,質地堅潤,用時澀水留筆,滑不拒墨,墨小易幹,清洗十分容易。
小小一方硯臺,需花費上百兩銀子。
少爺這一摔,可是直接將幾百兩銀子砸了。
到底,柳容波還是住了手,將硯臺放回案上。他倒不是可惜銀子,只因這方硯臺,是他十歲生辰時,爹爹送的生辰禮。
一套筆墨紙硯,皆價值不菲,他珍藏至今。
要不是今日火上心頭,柳容波也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為什麼柳元景要回來,他十指抓著桌角,青筋崩露。
在柳元景離開之後,柳容波就是府中年齡最大的少爺。萬一柳元景不回來,世子之位未必不會落在他身上。
畢竟段錦華的嫡子柳雲榕才剛過一週歲,乳臭未乾,世子之位尚輪不到他。
在柳容波看來,這一年他認真讀書,用心習武,頗受爹爹和夫人的喜愛。假以時日,他一定能取代柳元景的地位。
可惡,可恨,柳容波衷心希望,柳元景永遠都不要回來。
天氣晴好,他的心情一片陰鬱。
沉默許久之後,柳容波方才放話:“明秋,叫上明夏,跟著本少爺一起探望姨娘去。”
作為一個半大孩子,遇到事兒時,柳容波本能的想找姨娘訴苦。
在他心中最親近的人就是姨娘和爹爹,只是爹爹永遠那麼高高在上,他只能默默仰望。
姨娘總是輕聲細語,在他心煩意亂時,為他出主意。
想到這裡,柳容波加快了腳步。
到了洪姨娘的別院中,自有眼明手快的人前去通報。
洪姨娘依舊安安靜靜的做著針線,淡淡的掃了一眼柳容波,面上露出一抹恬淡的笑容。(未完待續)
第一八七章 新仇舊恨
柳容波的焦躁寫在臉上,洪姨娘抬頭望了他一眼,接著低頭用牙齒咬去線頭。
作為一個姨娘,主母並未苛待於她。論理,洪姨娘無需時時做針線。但是,她一不愛跟人閒話,二不喜熱鬧,一有空閒便使著針線,為國公爺還有夫人以及幾位小主子做繡活。
也許正是她與世無爭的樣子,才使得,她成為第一個在前頭夫人生下子嗣後,生下少爺的人。
洪姨娘也是讀過書的人,她信奉守拙二字。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柳雲逸厭惡女子饒舌,因而對洪姨娘高看一眼。
孩子像竹筍一樣,不停拔高著,洪姨娘也年過三旬了。她面板細嫩,比起少女來不逞多讓。
只是洪姨娘長相併不出眾,一雙眼睛,平淡無奇。她豆蔻年華時,不過中人之姿,年紀大了,反而比年輕時更耐看些。
“你們先下去吧。”
她淡淡開口,打發了身邊丫鬟。
等外人離開後,柳容波擺出委屈的神情,屈身單膝著地,臉靠在洪姨娘的腿上。
洪姨娘伸手為他理著發冠,輕拍著柳容波的背說:“怎麼了,悶悶不樂的。”
柳容波臉埋在洪姨娘身上,聞著她身上熟悉的香味,甕聲甕氣的哼唧著:“爹爹要親自去漢陽接兄長,我不高興。”
知子莫過母。方才洪姨娘便隱約猜到了兒子的心事,聽他這麼一說,頓時哭笑不得。
她也不訓斥兒子不爭氣。柔和的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柳容波依舊是鬱鬱寡歡的語氣,片刻後又說,“娘,為什麼大兄那麼不聽話,爹爹還是偏寵著他。”
他幼稚的話語,讓洪姨娘面色瞬間黯然,她很快整理好心情勸到:“世子將來繼承英國公府。所以國公爺自然要看重他一些。”
真的是這樣麼?洪姨娘腦海中浮現出先夫人的容顏,老爺這輩子恐怕也就對她動了真心。
她身為奴婢。能誕下子嗣,已屬僥倖,又敢奢望什麼。
都說男人薄情,夫人去了這麼久。老爺還是對她念念不忘。可見,無論男人女人,都有長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