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也沒想到。辛夷要拜託他的事,竟然是自立女戶。
要說她認親一事沒有貓膩,他是萬萬不信的。讓他驚訝的是,辛夷小小年紀能夠精心謀劃,與養父母解除了關係。
這真是一個年僅八歲的女孩,能做出來的事兒麼。
作為外人。辛夷的家庭關係不容他置喙,他對辛夷瞭解也不多。
印象中,在辛夷沒有大放光彩之前,辛家不過是村中眾貧寒人家中一員。
可要說辛夷是嫌棄養父母家貧,所以要與其劃清界限。林然是更不能相信的。
這是辛夷到了鎮上後,兩人頭一次見面,她安之若素的樣子,讓林然十分不習慣。
忍了良久,林然還是多嘴問了一句:“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辛夷驚訝的問,換了一身嶄新的襦裙後,她的氣質也跟著變了許多,舉止之間大氣自然。
如此一反問,倒顯得林然多事。
林然不太明白,眼前小人兒,他怎麼突然就看不透了。
忽然就會識字兒,忽然就成了別人家的孩子,忽然自作主張搬到鎮上,更忽然的要立起女戶來。
他正起神色,拿出老大哥的派頭來:“你可知立女戶意味著什麼,又代表著什麼?”
辛夷低下頭,思索一陣,老老實實回答:“女戶?以女子為戶主的家庭嘛。”
兒戲的回答,讓林然一時氣結,冷著眼看了辛夷半天,才呵呵一聲。
“要想立戶需要有恆產,田地宅地都要有,女戶的賦稅比起一般丁戶更重。”說到這裡,林然遲疑了一下,繼續講到,“女戶將來——需要招婿入贅。”
“咦,還可以招婿入門,這真是一個好主意。”
辛夷從來沒想這麼長遠,聞言興致勃勃的拍手附和。
娶一個夫君進門,怎麼看都要比嫁出去保險些,這算不算立女戶的福利。
她天真的樣子簡直要把林然氣死,他憋住心中無名火氣,惡聲惡氣的解釋:“好男不入贅,你這是拿將來的幸福當賭注。”
林然激動的樣子,讓辛夷十分納悶兒,她小手伸出來,在他眼前揮了揮笑嘻嘻的說:“你這麼激動幹嘛,離我嫁人久著呢,再說律法也沒提女戶非要招婿啊。”
“隨你。”林然將臉撇到一邊,悶悶說到。
好心被當作驢肝肺,他苦口婆心的圖個什麼。
辛夷揹著手,搖頭晃腦的盤算了一番,越想越滿意,得意的說:“喏,上河村的宅子田地都不算貴,你代我買間小宅再買兩畝薄田來。這樣我既能立了女戶,閒了還可以去村裡收收租。”
講到這裡,辛夷歡快轉身,衣袂飄飄神采飛揚的總結:“這樣說來,我也算是小地主啦!”
好心好意勸了那麼久,辛夷仍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林然快對她絕望了。
他最後一次問:“你為什麼非要立女戶呢?”
“呃,二老不在,作為獨女,我自然要代替雙親將這個家給撐起來。置辦份家業。也能為雙親留下香火,略進孝道。”
辛夷不知林然早就對其中曲折瞭若指掌,這也怪她太相信他的人品,沒想過林然會看她寫的書信。
眼看到了這種地步。辛夷還不說實話,林然一時腦熱說道:“這明明只是你自己安排的一場戲,我想知道,你費盡周折自立女戶的理由。”
“啊。”
辛夷輕呼一聲後,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她才問:“你看那封信了。”
“對不起。”
三個字,說明了一切,辛夷苦笑:“多謝你現在才拆穿我,沒有阻止我荒唐的計劃。”
既然一切挑明瞭,林然索性實話實說:“我想過拒絕你的。沒能做到,畢竟答應了你。”
她能把關係到身家的大事兒放到他手裡,他不願意背叛她的信任。
知了拼命的叫著,葉子曬得發乾,炙熱的太陽似乎把水汽蒸騰殆盡。
一年真的過去了。腳下的土地,不再是上河村。她的身邊也沒了那群,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家人,一切都變了模樣。
林然,大概也是變數中的變數。
他的臉籠罩在午後白炙的光線中,閃閃發亮,洋溢著年輕的氣息。身上的書卷氣,較之去年更加濃郁。
辛夷忽然慚愧起來,她理所當然的,自私的依靠著林然,心裡依仗的只是那段飄渺的救命之恩。
但是,未來的天之驕子林然。並不知道,他將來會因失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