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是對辛夷說的。
路黑娃喝足了水,嗓子滋潤許多,乾裂的嘴唇有了血色。
他鬆開碗,黝黑的臉上盡是惶然,床邊換了一身衣服的小姑娘,他在牙行見過一面。
但是隱約的,他總記得那天雨裡,他好像也聽見了她的聲音。
難道,是她救了自己?
“是你,救了我,麼?”他艱難的說著,神情帶著一絲緊張。
辛夷瞧著他幾乎沒有血色的唇,臉上殘餘的淤痕,點點頭又搖搖頭:“不是我救了你。”
路黑娃雙目圓睜似是驚訝,辛夷緊接著又說:“是我買了你。”
救與買,一字之差,失之千里,她沒有那麼偉大,不是所有的正義都能戰勝邪惡。
她之所以能將路黑娃帶回來,是因為,她剛好有決定他命運的十兩銀子。
感激之色,出現在路黑娃眼中,他想起身道謝。身上的疼痛撕扯著,迫使他哎呦一聲呻吟出來。
“別亂動。”辛夷蹙眉,“藥錢很貴的,傷勢若是加重。又需要請大夫了。”
聽到藥錢二字,路黑娃神色困窘,啞著喉嚨說:“謝謝你。”
她逆著光站著,頭髮披在背上,面容比起當初那一面清俊幾分,神情還如記憶中的寡淡。
這一刻,路黑娃的心裡升騰出叫做希望的東西來。
新的東家,一定比之前的僱主善良,她一定不會阻止自己去救妹妹。
路黑娃心緒奔騰著,黝黑的臉蛋。漸漸浮出紅暈。
辛夷將他上下打量之後,再次搖頭:“你該謝的不是我,應該是爺爺和婆婆,他們兩個不眠不休的照顧了你兩天兩夜。”
見到他露出驚訝的神色,辛夷補充。
“你得了傷寒。高燒不退,能撿回一條命,實屬僥倖。”
辛夷的話,讓路黑娃十分慚愧,他沒想到自己一覺睡了這麼久,還會染上棘手的風寒。
一想到兩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照顧了自己那麼久。再看他們面上難掩的憔悴之色,他心裡更加愧疚。
“謝謝你們,黑娃願意做牛做馬報答二老。”
他吃力的說著,短短一段話,便用盡了積蓄的力量。
見他剛醒來,情緒就大起大落。辛夷望了汪爺爺一眼說;“他現在醒了,您和婆婆先去休息吧。我看著,待會兒讓他再睡覺。”
此時汪清直二人也到了極限,看著黑娃脫離了危險,也不再堅持。兩人就在隔壁剛收拾出小屋中歇息了。
等房中只剩下她和黑娃,辛夷不再多言,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前,隨手拿了本書翻開。
沙沙的翻書聲響起,路黑娃躺在床上,睜著眼睛久久不能平息。
妹妹的臉時不時在眼前浮現,他卻無能為力,只能躺在床上。她在錢府過的怎麼樣,什麼時候才能把妹妹從火坑裡救出來。
他脖子微微歪向一邊,出神的望著垂眸看書的辛夷。
一抹亮色浮在眸中,他滿懷希冀的想著,既然面前小姐能把他買回來,是不是可以將妹妹也買回來。
胸中的期望越來越盛,他整個人好像一下充滿了力量,用祈求的口吻說:“小姐,我能不能和您說會兒話。”
一直被人窺視的辛夷,在即將破功的前刻,終於等到他開口,遂合上書,抬眸望著黑娃。
對上清冽的眼眸,路黑娃更加緊張。
“我叫路黑娃,今年十二歲——”
“十二歲?”辛夷反問,狐疑的打了他一眼,就這小身板兒能有十二歲。
營養不良也該有個限度吧,撐死也就十歲的模樣。
黑娃黝黑的臉漲得通紅,他身材在同齡人中矮小,一直是他的痛處,被人懷疑起年齡來臉上火辣辣的。
辛夷看出他的不自在來,若無其事的說了句:“十二就十二吧,然後呢,你想說什麼?”
“我是個孤兒,爹孃去的早,只留下一個妹妹,兩人相依為命。本來家中微有薄產勉強度日,不料被叔伯侵佔,並且將我們驅趕。”
路黑玩一邊說,一邊偷窺著辛夷神色,見她沒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來,才繼續說下去。
“就這樣,我帶著妹妹四處流離,後來妹妹生病了,為了給她請大夫,我們只能自賣自身。”講到這裡,路黑娃義憤填膺的握起了拳頭,“但是,沒想到那牙婆昧著良心,將妹妹賣到了錢家,她騙我說等五年之後就能將妹妹放出來。可是,我聽人說,那錢員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