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宮女手腳伶俐,片刻功夫,便將瑟瑟妝扮妥當。因是皇帝生辰之宴,不能打扮太過素淨,是以瑟瑟穿了一襲淺紅色水月暗花錦裙,墨髮梳成伴月髮髻,髻上沒插玉簪,只簪了一朵剛開的粉色木芙蓉。雅緻而不失俏麗,婉秀而不失冷豔。
瑟瑟妝扮完畢,便有宮女來報,請瑟瑟進殿獻藝。瑟瑟在宮女的引領下,沿著鑲金邊地毯一直走到殿內。
一入殿門,左側擺著一道龍鳳呈祥的屏風,屏風兩側,是飛揚的淺黃色紗曼。宮女引著瑟瑟,直接走到屏風後的琴案前。輕聲道:“請姑娘在此撫琴吧。”
瑟瑟頷首,如若是僅僅在這屏風後撫琴一曲,然後再悄然離去,那該多好。只是,瑟瑟知曉,那是決不可能的。
耳聽得宮女上前稟告,說是撫琴的女子帶到。
只聽得嘉祥皇帝帶著一絲威嚴的聲音朗聲道:“準!”
瑟瑟聞言,玉手搭在琴絃上,開始撫琴,她演奏的是一曲《清平樂》。
泠泠的琴音,在大殿內悠悠響起。曲調激揚,熱鬧而馨歡。
因是皇帝生辰,是以她選了這麼一首歡快的曲子,可是她內心深處,是無論如何也歡欣不起來的,心底猶有一絲忐忑,惴惴而不安。
屏風外是一片熱鬧的觥斜交錯,熱鬧的恍如戲臺,而瑟瑟,感覺自己就是那看戲之人。可是,她知曉,她並非純粹的看客,她已身在戲中。
一曲而終,瑟瑟靜靜坐在琴案前,只聽的屏風外一道渾厚深沉的嗓音問道:“本可汗早就聽聞,貴國女子琴技高超,所奏琴曲乃天籟仙音。今夜親耳聽到,果是傳言不虛。不知本可汗可否見一見撫琴之人!”
瑟瑟聞言,身子一僵,呼吸幾乎凝滯。說話之人,竟然是北魯國的可汗赫連傲天——風暖。
赫連傲天那日從蘭坊離去時,曾說他還會回來的,這幾日他倒是沒去蘭坊,卻不料,竟在這裡見到他。
聽聞北魯國和南越關係早已不和,近幾年時有戰爭。可是,眼下看來,似乎不是這個樣子。何時,南越和北魯國的關係又趨於和諧了?可見,是已經達成了議和的協議。這應當也便是近幾日的事情吧!
當日,在蘭坊,自己偶然撫琴,便被赫連傲天聽出來是她所奏。而今夜,他也定是從琴音裡聽出了是自己,是以要見自己。還是,自己的進宮本就和他有關?
這一瞬,千般滋味湧上心頭,赫連傲天是知曉自己在蘭坊的,也知曉自己便是纖纖公子,那麼今日之事,十有八九就是他的主意了。可是,他讓自己進宮做什麼?
瑟瑟正在輩眉凝思,眼前的屏風一轉,她整個人已然展露在殿內之人的面前。瑟瑟低眉撥弄了兩下琴絃,定了定心,曼步走上前去,唇邊掛著清淺適度的笑意,盈盈拜倒道:“民女纖纖拜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嘉祥皇帝溫和中略含威嚴的聲音傳來。
瑟瑟依言起身,殿內的光線有些刺目,她從屏風後乍一出來,有些不適應。瑟瑟垂首凝立,只覺得前方影影綽綽,坐滿了王公大臣。
“抬起頭來!”嘉祥皇帝溫和地開口。
瑟瑟聞言,盈盈抬頭,靜靜地望向前方。正前方朝南方位是帝后的專座,隨後兩排傾斜放置的是各宮嬪妃的位子,最後則是各國使臣和大臣的座位。
璿王夜無煙,太子夜無塵,逸王夜無涯,以及伊脈國國君莫川還有諸多小國的使臣都在席間落座。
眼前,無數張面孔向她望來,起初,似乎都沒將她這個撫琴的蘭坊女子放在心上,待她抬頭,看清了她的容顏,俱是一愣。
瑟瑟知曉眾人何以這般發愣,只因夜無煙身畔的墨染。很顯然,夜無煙根本沒料到瑟瑟今晚會出現在宴會上,是以,才帶了墨染來吧。
此時,他一襲明紫色雲錦宮服,腰繫同色雲紋玉帶,墨髮高束,玉簪箍發,和四年前宴會上初見時妝扮有些相似。且,身畔也有另一個女子相依相偎。
他沒有看瑟瑟,手中執著酒杯,犀利的眸光凝注在杯中酒液上,薄唇上揚,勾起一個完美的弧度,看似在笑,唇角,卻隱含一絲肅殺的冷峭。
對於這個和璿王王妃模樣相似的女子,眾人雖然腹議,卻誰也不曾出聲提及。
赫連傲天從座位上起身,大步走到瑟瑟面前,低首凝視著瑟瑟,眸中,流露著脈脈深情。由於赫連傲天高拔的身軀阻住了皇帝的視線,瑟瑟凝眉,小聲問道:“你要做什麼?”
“瑟瑟,抱歉,我一定要帶你走!”赫連傲天揚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