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英壽宮,天色已全黑,宮中早已燃起宮燈,燈火通明。
“裴總管。”風夕喚道。
“老奴在。”內務總管裴求趕忙上前,“公主有何吩咐?”
“父王的後事準備齊了嗎?”風夕抬首看著夜空,今夜星稀月淡。
“回公主,半年前大王即吩咐備好了。”裴求躬身答道。
“半年前就備好了嗎?那也好,也就這兩天的事兒了,你心中要有個數,宮中不要到時一片慌亂才是。”風夕低首看著眼前侍奉父親已三十年的老宮人。
“公主放心,奴才省得。”裴求點頭,微抬首看一眼她復又垂首,“公主連日奔波定是疲倦,還望公主好好休息,保重玉體,風國日後將全靠公主了!”
“我知道。”風夕點頭,然後又道,“將這一年內的摺子全搬到我宮中,另派人通知,兩日後風雲騎所有將領含辰殿朝見。”
“是。”裴求領命。
風夕屏退所有侍從,自己提著一盞宮燈,在宮中慢慢走著,豐息跟在她身後,兩人皆一言不發。
走到一座宮殿前,風夕忽然停住腳步。良久後,她才推門進去,一路往裡走,穿過長長迴廊,最後走到後院一口古井前,她才止住腳步。
一路來,豐息已把這宮殿看了個大概,宮殿雖小,但佈置卻精緻幽雅,而且乾淨,只是無人居住,可說是一座空殿。
“這座含露宮是我母后生前所住,母后死後,這宮殿便空下來,父王不讓任何人居住。”將宮燈掛在樹上,風夕忽然開口說道,因為宮殿的空曠,聲音在夜空中幽幽迴盪。
“母親生前最喜歡坐在這口井邊,就這樣看著井水幽幽出神,好多次,我都以為她要跳下去,但她沒有。她只是一直看著……一直看著……直到那一天早上,她毫無徵兆地倒在地上,摔碎了她手腕上那一隻父親送給她的蒼山碧玉環,然後就再也沒有起來。”風夕彎腰掬一捧井水,清澈冰涼,一直涼到心裡頭。
她張開手,那水便全從指縫間流下,點滴不剩。
“小時候,我不大能理解我母親,與母親也不大親近,反倒和父王在一起的時間更多。母親獨住此宮,記憶中她總是緊鎖眉頭,神情幽怨,一雙眼睛看我時也是時冷時熱,反倒她看著這一泓井水時,眼神平靜得多。後來,我想,母親是想死,但又不甘心死!只是……最後她卻還是死去了。心都死了,人豈能還活!”
她拍拍手,拍去掌心的水珠,回頭看著豐息:“女人一顆心總是小得只容得下一個男人,而男人心卻大得要裝天下、裝權勢、裝金錢、裝美人……男人心中要裝的東西太多,男人的心太大太大了……而有些女人太傻,以為男人應該和她一樣,‘小心’地裝一個人,因著她自己的那顆‘小心’,到無法負荷時,便送了性命!”
第105節:風國惜雲(3)
“你要控告天下男人嗎?”豐息探首看看那口古井,在黑夜裡,深深幽幽不見底,宮燈的對映下,井面偶閃一絲波光。
“豈會。”風夕一笑,然後走近他,近到可看清彼此眼睛的最深處,只是卻只看到了彼此的倒影,“黑狐狸,心中裝的東西太多了便會顧此失彼的!”
說完後又是一笑,退開三步,繼續說道:“華軍馬上就要開到,你先離開風國罷,待我擊退華軍後再請你來喝美酒、賞佳人。”
“我正想見識一下名傳天下的風雲騎的雄武,豈能在此最佳時機離去呢?”豐息卻笑道。
“是嗎?”風夕也面帶淺笑,只是眼色卻是一冷。
“難道你認為不是?”豐息反問。
“隨你罷,只是這幾日我可沒時間陪你了,你自己打發時間。”風夕說完轉身離去,“就如今夜,我得回去看摺子了,你自己休息去罷。”
“我一直是隨遇而安的,這點不勞掛心。”豐息看著她的背影淡淡道。
此後兩日豐息一直未曾見到風夕,聽宮人說她一直待在淺雲宮,除去每日清晨前往英壽宮看望風王外,其餘時間都閉門不出。便是風王的那些姬妾聞說公主回宮,前來拜訪,也都被她派宮人打發了。他當然知道她為何不出宮門,離國這麼久,她定要將近兩年國情瞭解透徹,再加上華軍將至,她豈有不作準備之理。
而這兩日,擔著公主貴客的身份,豐息悠閒地在王宮內暢行無阻,對這王宮已有個大概的瞭解了。
風國一直是六國中文化氣息最濃的一國,這或許跟風國第一代國主之夫為一代學者有關,因此風國曆代國主都喜文,也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