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7)
“皇朝,始帝當年又何曾不是想盡辦法,三百多年來玉家人又何曾不是用盡心思,只是啊……”玉無緣一笑,笑得雲淡風輕,笑得灑脫從容,“玉家人是很相信天命之說的,當年始祖明明知道鳳王會引起的悲劇,明明知道玉家將遭受的劫難,但他卻沒有在初遇鳳王之時便殺掉她,以避劫難,而是讓一切應驗命運。他有他的理由,或為當年亂世不可少一名英才,或為始帝,或為他們的情誼……而我玉無緣,雖無力改變玉家的命運,但我卻不想再依命運而行,我要讓玉家的命運就此終結。”
“無緣……”皇朝聞言一震,心頭劇痛。他怎可如此輕鬆如此淡然地笑著說,世人仰慕的天人玉家從此將絕跡於世……
“鳥倦知返,狐死首丘。”玉無緣輕輕地握住皇朝的手,“皇朝,獸猶如此,況乎人。玉家的人從來不會死在外面,我們……都會回家的!”
皇朝緊緊地抓住手中的那雙手,就怕一鬆,眼前的人就會消失,可是即算有他如此緊抓,他就不會離開嗎?他的身邊,註定不會有旁人嗎?
“我走後,你……”玉無緣輕輕一嘆,“只是,寂寞……是帝王,是英雄必隨的!”
二月四日。
皇朝領皇雨、秋九霜單騎入康城,喬謹、齊恕恭迎。
那一日,皇朝高立城樓,獨對腳下十萬大軍,那一身凜然無畏的大氣,那睥睨間雄視天下的霸氣,令風墨大軍心折。
可那雄昂霸氣中……已有一絲孤寂如影相隨!
那一日,在遠離康城百里之外鬱山腳下,風、息兩人騎著馬正慢悠悠晃盪著,忽從山道上傳來馬車駛過的聲音,片刻後便見一隊車馬悠悠然地向他們行來。
待走近一看,領頭的不正是鍾離、鍾園兄弟嗎?
風夕正詫異間,卻見鍾離、鍾園向前,向豐息一躬身道:“公子,已全按您的吩咐所辦。”
“嗯,不錯。”豐息滿意點點頭。
“黑狐狸,你到底搞什麼鬼?這些是幹嗎的?”風夕疑惑地看著那一隊車馬,長長的隊伍,少說也不下五十輛車。
“不過都是些我日常需用的東西罷了。”豐息卻淡淡地道。
“日常的東西?”風夕瞠目,日常的東西需要五十輛馬車來裝?目光轉向鍾離,目下之意是速速招來。
不想鍾離竟也十分識趣,馬上躬身向她彙報:“回夫人,這五十車除有二十車是金銀外,其餘三十車確實全是公子日常用物。十車是公子的衣裳冠帶,十車是公子素來喜看的書籍,五車是公子平日喜歡的古玩玉器,三車是公子日常的飲食器皿,一車是公子素日用過的琴笛樂器,還有一輛空車乃供您與公子休息之用。”
鍾離那邊才一說完,風夕已是目光定定地看著豐息,還未及說話,那邊鍾園一揮手,便又數十人走近:“這些都是服侍公子的人。”轉頭對那些人道,“請各位自己跟夫人介紹一下。”
話音一落,那些人便一個個上前,在風夕馬前一躬身,依次報上名來:
“夫人,我是專為公子縫衣的千真”
“夫人,我是專為公子採茶的藏香。”
“夫人,我是專為公子釀酒的掬泉。”
“夫人,我是專為公子養蘭的青池。”
……
或許太過驚奇,風夕竟沒發現這些人對她的稱呼。
當那些人全部自我介紹完畢後,風夕抬首仰天長嘆:“我上輩子造什麼孽了,今生竟認識這麼個怪物!”
可豐息卻還嫌不夠似的,道:“此去旅途不便,只得這麼些人服侍,等你我尋得佳境定居後,再多收些僕人罷。”
“啊?!”風夕此時已是啞口無言。
而其他人則是悄悄打量著眼前這令他們主人拋江山棄王位的女子。
半晌後風夕才回過神來,看看那長長的車隊,道:“你帶這麼多東西招搖上路就不怕有搶劫的?”
“搶劫?”豐息眉一場,“我倒想知道這天下有誰敢來搶我的東西?便是皇朝他也得掂量掂量!”
正在此時,忽一陣琴音從山頭飄來,清幽如泉,淡雅如風,令人聞之忘俗。
“這是……”
風夕凝神細聽,這琴音聽來耳熟,且如此飄然灑逸,絕非常人能彈。
“這是那一晚……”風夕猛然省悟,這不就是那一晚在高山峰上玉無緣隨心隨手所彈的無名琴曲嗎?頓時,她掉轉馬頭,迎向鬱山。
那琴音此刻也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