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溪湖畔的浠華宮便如那蓬萊山上的蕊珠宮,迷濛而又縹緲。
“竹塢無塵水檻清,
相思迢遞隔重城。
秋陰不散霜飛晚,
留得枯荷聽雨聲。”
浠華宮中傳來一聲極淺的吟哦聲,臨水的窗前,惜雲亭亭而立,望著雨中那似不勝贏弱的青蓮紫荷微有些感嘆:“秋霜晚來,枯荷聽雨,不知那種境界比之這雨中風荷如何?”
“何必枯荷聽雨,這青葉承珠,紫荷藏露豈不更美。”蘭息走近,與她同立窗前看著雨中滿池蓮花,“正所謂‘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各有各的境界。”
“這所有的美也不及久微用那汙泥裡的蓮藕做出的‘月露冷’來得美味!”
良人相伴,雨中賞花,吟詩誦詞,本是極其浪漫、極富詩情的事兒,卻偏偏冒出這麼一句大煞風景的話來。
“唉,你什麼時候能不要這麼好吃?”蘭息微搖首嘆息,看著身旁的惜雲,此時她一身紫紅色繡金王袍,頭戴王冠,雲鬢高挽,珠釵斜簪,實是雍容至極,可偏偏說出來的話……唉!
“不能!”惜雲卻答得乾乾脆脆,“民以食為天!這世間最美的享受便是能天天吃到最美味的食物!幸好我以後每天都能吃到久微做的飯,用不著再求你這黑狐狸!”
“落日樓的主人───那樣的人竟也心甘情願滄為你的廚師?”蘭息淡淡的一笑。想著當日烏雲江畔那讓他與玉無緣齊齊讚歎的落日樓,實是想不到它的主人竟是那個看似平凡至極的久微,可是那個人真的那麼平凡簡單嗎?
“久微……”惜雲看一眼蘭息,話忽然止住,眼光忽變得又亮又利。
“他如何?”蘭息看著惜雲,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黑眸波光閃爍。
“黑狐狸……”惜雲忽然嫣然一笑,湊近他,纖手伸出,十指溫柔的撫上蘭息的臉, 吐氣如蘭,神情嬌柔,說出的話卻略帶寒意,“不管你有多少手段計謀、不管你有什麼樣的理由……你───都不得動他!便是我死,他也必得安然活至九十歲!明白嗎?”末了十指忽地收力,一把揪住指下那張如美玉雕成的俊臉。
“呵……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竟能讓你對我說出此話?便是當年的燕瀛洲……” 蘭息的話忽然頓住,不知是因為臉皮的疼痛所致還是其它原因,抬手抓住臉上那兩隻魔爪,將那爪下已變形的俊臉解救出來。
“他是誰不重要,你只要記住,絕不能動他!你若……”惜雲不再說話,唯有一雙眼睛冷幽如深潭,一雙手卻靜靜的擱在蘭息的肩上,指尖如冰。
“他……等於玉無緣嗎?”蘭息依舊是笑意盈盈的,墨玉似的瞳眸如無垠的夜空,黑而深。
“玉無緣?”惜雲微微一怔,轉首看向窗外,目光似穿透那迷濛的雨線,穿透那茫茫空間,落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半晌後她迴轉頭,臉上有著一絲淺淺的笑,笑意如窗外飄搖的雨絲,風拂便斷。
“這天下只有一個玉無緣,而久微───他便是久微!”
“是嗎?”蘭息淡淡的笑道,垂首看著眼下的這張清顏,沒有絲毫脂粉的汙染,長長的眉,清清的眸,玉似的膚,淡紅的唇……那似笑非笑、似譏非譏、漫不經心的神情……雙手忽一使力,那個嬌軀便在懷中,長臂一伸,便整個圈住。
“他既不是玉無緣,那我便答應你!”
聲音低低的如耳語,那溫熱的鼻息呼在頰邊,熱熱的、癢癢的,心頭仿被什麼輕輕的抓了一下,一股異樣的感覺升起,四肢不知怎的竟軟軟的提不起力,臉上燙燙的,極想掙脫開,卻又有些不捨,似是極為舒服,卻又有些不自在……看不見那張臉,也看不見那雙黑眸,可是……她知道,那張俊臉就在鬢邊,那雙黑眸眨動之間長長睫毛似帶起鬢邊的髮絲,那縷淡淡的蘭香若有似無的繞在鼻尖,仿似一根繩一般將兩人纏在一起……
懷中的嬌軀從那微微僵硬慢慢變為柔軟而貼近,那雙纖手也不知何時繞在腰間,那螓首漸漸靠近……漸漸靠近……唇畔不由勾起一絲微笑,可那笑還未來得及展開,一個困頓不堪的哈欠聲響起。
“黑狐狸,我要睡了……啊呵……你這樣抱……我是不反對這樣睡……的……只是若是讓……外面的人看到……你的一世……英……英名就毀了……到時看你……看你還怎麼爭天下!”一句話說完,腦袋也就一垂,完全的倚入蘭息懷中安然睡去。
第44節:三十四、同步(2)
“你……”蘭息看著懷中睡去的佳人,一時之間竟是哭笑不得,她竟然在